青榆也是一脸惊疑。
原以为此事她和宁王说了,谁知眼前人也是一脸的疑惑。
突然被他截了去路,谢宜压了许久的脾气猛冲到泄闸口,可她不想在青榆面前把两人间的交易捅破,唯有笑呵呵地朝青榆道:“我忽然觉得那东西也不是很重要了,等哪天有空,再回去取也是一样,姐姐,你今儿也累了,好好歇歇,我先和季郎回房了。”
直到谢宜和贺序白消失在廊檐下的烛光里,青榆还恍惚着,半天都能没回神。
方才莫不是她听岔了?
姑娘喊宁王......季郎???
***
听到贺序白掩上门,原背对着他的谢宜立刻转过身,声色俱厉地道:“好你个......”
“我开玩笑的。”
“棠棠莫生气,要打要骂我都受着。且我去拦你,是因为还有两箱贺礼你还没清点呢,难道都不要了?”
谢宜才回头,话还来得及说完一句,就见贺序白一脸自责地低声道,手上还拿着那张她记下的贺礼单子。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件贺礼大约市值多少。
谢宜一下将话咽回肚子,松了口气后,忙汕汕地抽回那张单,睨了他一眼,捡起才刚掉落的笔,盘腿坐到还未清点的那两箱贺礼前,一面道:“谁说我不要了?往后你再敢开这种玩笑,我必饶不了你。”
贺序白连连应声。
等了半晌,谢宜仍未听见开门声,便回头看一眼,却见贺序白正坐在圈椅上,悠悠地喝着茶。
谢宜些无言,默了片刻,直言:“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我今儿很累,数完这些贺礼便要歇下了。”
贺序白放下茶杯,挑眉道:“我也准备歇下,正等你呢。”
“你,你不会还想......”谢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警惕地拢紧衣衫。
见她如此,贺序白这方明白过来,不由得笑道:“在旁人眼里,你我是拜了天地,行过大礼的,自然该在一房里睡。我若搬到书房里歇息,旁人岂不怀疑?”
他既没有别的意思,谢宜松了口气,看了看那张铺了红枣、花生、莲子和桂圆大红床榻,怔怔道:“可这里只有一张床......”
***
将那几箱贺礼收到一边儿,贺序白从衣橱里另拿了一套枕席、被褥铺到地上,“往后我睡这儿便是。”
谢宜略略看了眼,这地板虽是用乌木铺成的,可人常年躺在上面,容易寒气入体。
她原以为他会和自己抢床睡,谁知他倒干干脆利落,便脱口道:“你堂堂的一位宁王殿下,睡在地板上当真不觉得委屈?”
贺序白闻言,神色一怔,上前两步。
谢宜原便靠在榻边的立柱上,见他逼近时,已是退无可退。
男人长臂一伸,单手撑在谢宜头顶上,微微俯身,伸手撩开落在她胸前的发丝,指尖似若有若无地碰到她的衣衫,嗓音微哑:“棠棠若觉得委屈了我,莫若我和棠棠一块睡上面?”
贺序白靠得极近,落到她面上的呼吸很是滚烫。
他触碰的地方好似有烈火在燃烧,惹得谢宜浑身一颤,她登时红了耳尖,忙伸手将他推开,挪到榻边坐下,抬腿将鞋子踢开,顺势把红罗帐放下。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谢宜掀开锦被躺下去,压了压如鼓声般愈演愈烈的心跳,镇静着语调,淡声道:“我现下觉得,宁王殿下身强力壮,睡几日地板应当没有问题,安置吧,我困了。”
见她闭眸歇息,贺序白无声地扬唇,轻轻地挪动脚往后退两步,方掀开被褥躺下。
***
谢宜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不过这晚睡得倒是十分香甜,连个梦也不曾做,再睁眼时便见天光透过帐子渗进些许。
“棠棠,早。”
正躺在榻上缓神之时,一张带着笑意的脸陡然在眼前放大。
谢宜吓得瞬间清醒,习惯性甩了一巴掌过去。
贺序白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眉眼微挑:“为夫好心和棠棠打个招呼,棠棠也忒狠心了。你一巴掌扇过来,若把为夫的脸打肿了,为夫今儿还如何陪你入宫见人?”
谢宜黑了下脸,“......你能正常点么?一口一个为夫的,听得我耳朵都起油了。”
贺序白闻言,轻笑一声,立刻恢复正常,坐在榻边直起身子,佯装成才刚与谢宜从榻上起身,正经地朝外喊道:“本王和王妃醒了,你们进来吧!”
下一瞬,分别捧着脸盆、面巾、茶水和唾盂的女使自门外鱼贯而入。
贺序白起身,溶殷取了衣赏过来替他换上。
青榆挑起帐子,见谢宜脸色红润,登时想到了什么,偷摸一笑,按捺不住好奇低声道:“姑娘昨儿睡得似乎很香。”
谢宜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伸了伸懒腰,一面下榻,一面顺着她的话道:“你还别说,我原以为我认床,定要适应好几日,谁知昨儿反而是睡得最香的一晚,连在府里时,也没睡得这般香甜。”
青榆乐极了,挂好帐幔,随谢宜到铜镜前坐下,压低声音道:“从前在宫里时,我常听嬷嬷们嗑着瓜子闲聊,都道经了鱼水之欢的女子脸色最是红润,我还不信,如今见了姑娘这般,那些话倒有几分可信度了。”
谢宜眼神瞬间清明,这方知晓青榆才刚问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脸一刹红了,却又无法多作解释,只得剜她一眼,低声斥道:“好姐姐,青天白日的,你说这个作什么?”
青榆反愈发信了,拿起梳子给她梳头,乐呵呵地笑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见她如此,谢宜无声地叹了口气,往后她是有理也说不清。
今儿是新婚的第二日,谢宜的娘家远在郴北,自是无法归宁,她自小又在宫中长大,按规矩,当进宫向太后和圣上请安。
青榆从衣橱里挑了一身窃蓝间白长禙子百迭裙给谢宜,又为她梳了个大方得体、适合入宫觐见的?髻。
两人洗漱完,用过早膳,早早地便坐上进宫的马车。
寿安宫。
知晓谢宜今儿会携宁王回宫,太后十分欢喜,一早便命唐月备上她爱吃的栗子核桃糕和上好的碧螺春等着。
从殿里听得外头有宫女高喊“宁王、宁王妃到”时,太后立刻起身出门迎上去。
谢宜见状,忙松开贺序白紧握的手,一头扎进太后怀里,撒娇似的道:“皇祖母,昨天宜儿大婚,您也不来替宜儿主持,您的心全偏给归辞哥哥了。”
太后轻轻地拍了下谢宜的背,哄小孩般笑道:“若非祖制,皇祖母必定出宫为你主持。原是皇祖母不对,这不,皇祖母一早便让唐月备下你最爱吃的栗子核桃糕了,正等你来。”
谢宜直起身子,搀着太后进去,笑道:“还是皇祖母疼我。”
唐月命人将温着的栗子核桃糕拿上来,并亲自斟了茶给谢宜和贺序白,一面温声道:“太后记挂着郡主,昨儿睡前便特意吩咐了,要拿今年新上贡的碧螺春泡上一壶,还要拿最新鲜的栗子和核桃做糕点,郡主尝尝看。”
谢宜笑着品了两口,茶香醇厚,糕点清香,她禁不住赞道:“碧螺春和栗子核桃糕,当真是绝配,也就皇祖母宫里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我府里和宁王府的厨子都没这样儿好。”
“满宫里,就数你的嘴巴似抹了蜜一般,”太后乐呵呵地道了句后,转头收起笑容,向座下的贺序白叫了声,“老十二。”
贺序白正襟危坐,闻言,忙垂首应声。
太后方正色道:“宜儿自小在哀家膝下长大,与哀家的亲孙女无异,你可不许欺了她去,否则哀家可饶不过你。”
贺序白连连应声。
谢宜和太后闲聊了半日话,瞧着时辰不早,正欲起身告退,太后忙命唐月到内殿取来一幅画。
宫女们展开,竟是一幅送子观音图。
谢宜一脸懵。
太后笑眯眯地道:“这送子观音图是前儿皇祖母特意到文阳寺为你们求来的,皇祖母什么也不求,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抱上重孙子,你们可定要圆了皇祖母的心愿。”
谢宜:“......”
“儿臣和宜儿自当领命,”谢宜还没说话,那一旁坐着的人立刻笑吟吟地拱手应声,并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幅送子观音图,“回府后便把这幅画挂在卧房,以表诚心。”
他嘴角那幸灾乐祸的笑,拿大石头来压都压不下去。
谢宜偏头瞪了他一眼,讪讪地朝太后道:“这样儿的好东西,皇祖母该留给归辞哥哥才对。”
“哀家这孙儿丰神俊朗,在一众皇子中都极为出众,偏配了徐家那丫头,他们怎堪得哀家特意求的这幅送子观音图?”
说到最后,太后的表情愈发嫌弃。
太后一惯瞧不上徐渺渺,谢宜早便知晓,她揽着她的臂弯,笑着转了话题:“事既已成了定局,皇祖母便莫要为此伤神,您呀,好好保养身子最是要紧。”
太后笑眯眯地道:“若想你皇祖母好好保养身子,便时常进宫陪皇祖母说说话,才是正经。”
“是是,宜儿答应您。”
从寿安宫离开后,谢宜和贺序白又转到泰容殿向贺知鸿请过安,这方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