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衣袖扫过铁牛残躯,青铜锈屑簌簌而落,林家的家传大宝贝黄铜罗盘死死黏在铁牛底座,即便是宴清,也颇费了些力气才将它薅出来。
宴清盯着手中罗盘一哂,“再不老实,将你大卸八块埋入地下七七四十九日不见天日。”
罗盘不满的发出短促的嗡鸣,想从宴清手中跳入林知夏怀抱,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左晃右撞完全不管用,最后索性装死不动了。
林知夏没搭理他们,她蹲在泥坑边缘,手机电筒光照在刚刚罗盘粘连在铁牛底座的位置,眉心微蹙,“宴清,你看那是什么?”
宴清视线扫过去,只见底座的半截铁链正在缓慢融化,暗红铁锈顺着雨水淌下,渐渐漏出一株指甲盖大小靛蓝五瓣花,花朵非常小,很袖珍,没有味道,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到。
“龙草花?”
宴清语带讶异,“此处竟开出了龙草花?”
林知夏好奇的看过来,“龙草花是什么花?”
宴清:“龙草花为龙族伴生花,龙族食用可凝练神魂,修补神魂创伤。”
林知夏闻言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好东西呀,正适合你!”又问,“这花现在是可以采摘状态吗?不能采的话移植行吗?”
宴清笑笑,“我也多年未见过此花了,暂且收起来看能否留下花种吧。”说着释出幽冥火,小火苗幻化成小铲子,勤勤恳恳的一点点将小小花朵从铁牛底座连根带土拔出,之后火苗变成一个光团将小花罩在其中,保护的密不透风。
林知夏:“没有空气会不会对花不太好?”
宴清将她从地上拉起,“娘子放心,莫看它小小一朵,其实生命很是顽强,一旦开花,花期不过,轻易不会枯萎,比之你房中的转运竹还耐活许多。”
林知夏从他手里把装死的罗盘拿过来,“这次还要感谢它了,要不是它粘过去,咱们也发现不了龙草花。”
宴清牵牵唇角,“莫被它骗了,它粘的那般紧,显是起了贪念想要独占。”
林知夏:“独占?我家罗盘还能吃了它?”
宴清:“吃倒是不能吃,却可汲取龙草花中的灵力为己用。龙草花为龙族伴生花,生来灵气浓郁,对器灵亦是大补之物。”
林知夏瞅瞅手里依旧安静如鸡的罗盘,沉默了。
想到什么,林知夏转开话题,“你发现了吗?这座镇河铁牛好像没有熔炼你的龙骨。”看视频时墨玉戒明明有些反应,但真的接近了铁牛,却反而一点感知都没有了。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这座铁牛不是正经的镇河铁牛,旁边的井,也真的不是锁龙井。
宴清:“不是锁龙井,但确实用了我的龙骨。”
林知夏:“龙骨……我怎么……”她话未说完,墨玉戒突然发烫。戒面莲纹游走到虎口位置,眼前倏地浮现幻象——雨夜,穿着道袍的老者将半截暗金骨头嵌进井壁,青铜链缠着一尾没了知觉的黑蛟没入井中。
幻象消失,林知夏倏地回神,“他们用龙骨镇蛟!”
宴清还未说话,井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浑浊井水突然沸腾如滚油,墨绿泡沫中缓缓升起对灯笼般的猩红竖瞳。林知夏的罗盘再次脱手飞出,悬停在半空,一个扭曲的“凶”字在罗盘天池中逐渐拼出。
宴清揽着她急退三丈,月白唐装被罡风掀起猎猎作响。井口青砖轰然炸裂,碗口粗的黑蛟破水而出,暗青鳞片间缠着腐朽锁链,独角断了大半,伤口处翻卷的腐肉里嵌满符咒碎片。
林知夏很震惊,因为她发现这条蛟竟然是活的!因为震惊,所以她没看到宴清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鎏金瞳孔映着漫天雨丝,“娘子可要赌赌,是这蛟先力竭,还是我的幽冥火先烧尽它的魂魄?”
林知夏反手抽出雷击木尺:“赌你个头!东南震位交给你,我来布……”
黑蛟突然张口喷出腥臭毒雾,幽冥火凝成的屏障瞬间被腐蚀出浅浅的一层蜂窝状孔洞。宴清眼神骤冷,银发无风自动地在雨中扬起,指尖凝出三尺青锋:“不知死活。”
剑光直击,顷刻斩落黑蛟半片尾鳍,黑蛟发出嘶吼,腥红竖瞳流露出凶狠杀意。林知夏踩着钢筋跃至塔吊顶端,帆布包里的朱砂粉混着雨水在空中划出赤色轨迹,改良版二十八宿阵在吊臂上逐渐成型。
“乾坤倒转,巽风开路!”木尺重重敲在钢架上,整座工地突然地动山摇。阵法既成,黑蛟被困住的瞬间,宴清的剑锋已抵住它七寸位置,幽冥火顺着鳞片缝隙几乎烧入脏腑。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中,黑蛟突然发出少年般清亮的哀鸣:“大哥……!!!”
宴清手腕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剑锋在鳞片上擦出一串绵密火星。林知夏从天而降的桃木剑险险停在黑蛟龙头顶三寸处,符纸被雨水打湿黏在剑身上,模样颇有几分滑稽。
“你叫他什么?”她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黑蛟,此刻这凶物哪还有方才毁天灭地的气势,断角可怜兮兮地耷拉着,尾巴讨好地卷住宴清脚踝,一分钟前还是腥红的竖瞳此时竟变成了墨色。
这也太……戏剧性了!
“他是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