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樨浑然不觉,甚至还热情地跟荣芋问了声好,并从她让出的路径走到安以诚跟前,听他讲了读书会的事。
“马上就要开始了啊!”杨林樨重启刚才的风风火火模式,“那我们赶紧走吧,去晚了就该没座位了!”
杨林樨拽起两位同伴的胳膊就要狂奔出去。安以诚连忙回过头对荣芋道别:“那我们就先——”
“啊,”杨林樨站住了脚步,也转向荣芋,“你是不是也要去啊?”
荣芋眨眨眼,答道:“我确实有兴趣,不过我可以自己过去的,你们不必顾及我。”
杨林樨看见了荣芋脚上的坡跟皮鞋,了然地点头:“那我们先过去,帮你也占个座位。待会见!”
话音落下,安以诚被杨林樨拉着跑了起来。他撑着笑脸朝荣芋挥挥手,见荣芋的表情仍旧茫然。
没办法,木头是不能用常理推测的。安以诚在心中默默安慰她。
与此同时,在数公里之外的便利店里,还有一个人也同样茫然。
李姐面前的顾客从进门起一个字也没说过,唯一的动作被打断之后,就像蜡像一样凝滞在了原地,连带常靖颐一起。李姐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俩在干什么?职业手册上没写这种应对方法啊!她干了这么多年店长,也没见过这种诡异的场面啊!
这时候,常靖颐出声了:“那个……我不是在客套哦?如果有什么需要真的可以跟我说的——你听得懂我的暗示吗?”
顾客的右臂在微微颤抖,但仍没有作出反应。
李姐迷惑地打量着这位客人,忽然从那口罩和帽檐的缝隙间看出,这眉眼似乎是位女性。
李姐灵光一闪:“如果不好说出口的话,我可以先让这位店员回避一下。”
也许这只是一位来买女性用品的、观念比较传统的客人呢?
答话的却是常靖颐:“李姐,我建议还是不要采取这个方案。”
李姐仍旧不解,看了常靖颐一眼:“小常,你先松手。”
“真的?”常靖颐抬起小拇指,“如果我松手,可能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就在这时,顾客仿佛终于忍无可忍了,猛然举起右手向后挥去——她手里抓着一把厨师刀!
李姐一嗓子叫出来。在这短促的惊叫声中,她目睹自己的员工瞬间夺刀并制服了那位“顾客”,于是尖叫像被掐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常靖颐将“顾客”压制在收银台面上,抬头对李姐笑了一下:“现在可以报警了。”
李姐如梦初醒,抬手拨出了报警电话。
“喂?你好!刚刚有人持刀闯进我的店里,可能是要抢劫或者伤人!地址是……”
在李姐带着紧张和控诉的语气中,“顾客”的眼眶中渐渐蓄积起泪水。她激烈地挣扎起来,使尽浑身力气却动弹不得,终于吼出声:“凭什么!凭什么啊!”
李姐被吓了一跳。常靖颐解释:“我猜她要开始发表获捕感言了。”
李姐脱离了先前的茫然状态,现在开始生气了:“发表什么?她跑来抢我的店伤我的人,我还要听她的借口?”
常靖颐低下头小声说:“讲讲吧,我还挺好奇的。”
“关我什么事!”被按住的人色厉内荏,“被人抢劫能有什么理由?世界本来就是这个烂样!”
李姐翻了个白眼,跟电话那头的警察说了声“请快一点”。
常靖颐掐着手中的骨骼,几乎感到硌手:“你是不是还没成年?为什么要拿着刀跑到便利店来?你想让收银员把所有巧克力都交出来吗?”
女孩紧闭起双眼:“你问个屁。”
常靖颐便继续问:“是因为你的爸爸妈妈没有给你饭吃,还是你遇上其他什么事了?被人打了想报复社会?失恋了想报复社会?偶像塌房了想报复——”
眼泪从口罩与帽檐之间冒出来,啪嗒啪嗒地掉到收银台上。女孩怨恨地向后瞪视着常靖颐:“为什么要给报复社会找那么多理由?最根本的原因难道不是社会本来就活该吗?”
哦,是怨天尤人型心理问题。
常靖颐按照自己的理论给她分好类,接着道:“所以你在你觉得烂透了的社会生活了十几年,到了今天才突发奇想来报复一下?总要有个契机才对吧?”
女孩的口罩被蹭得下移,露出红红的鼻头:“都说没有了!”
常靖颐点点头:“所以你所谓的烂透了的社会,其实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根据,唯一真正的烂人就是你了,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和事物实际上都没有错——”
“瞎说什么!这个世界就是烂透了!”女孩声嘶力竭地喊叫,“到处都是烂人!你也是,所有人都是,尤其是那个CH!”
常靖颐顿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带厨师刀来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了这么大一口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