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无霜无奈的摇摇头。这桩事老城主都只能选择沉默,长孙云祁连一官半职都没有的人又能做什么。
纵然他武功高强,总不能让他直接杀了南宇寰,那样只会赔上更多人的命。
若要怪,霁无霜也只会恨掌权者滥用私权,怪自己无能,又岂会迁怒旁人。
她明言道:“少城主,这不是你的错。摄政王手眼通天,若非旗鼓相当的权贵又如何与他抗争?”
一双老而弥坚的手拍了拍她的肩头,“无霜,你也无需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很对,圣上……这一局面非是你能控制。要怪就怪我,是作为城主的我无能所致。”
霁家是南安国权利争斗的牺牲品。一个霁家做表率,足以让其他人为了明哲保身而选择站队。
说是战队其实根本没得选,不选南宇寰这个摄政王只有死路一条。毕竟另外一边的南天翊懦弱无能,根本指望不了。
霁无霜没有将责任推给长孙云祁,自然也不会推给老城主,不过她有桩事要问清楚:
“城主大人,我有桩事情不明,为什么今天大殿之上那么多官员一定要霁家倒台?”
霁无霜能看到这点,老城主是既欣慰又心酸,慨叹道:“唉!那是因为他们欠着国库的银子,若是国库没有霁家的钱填充,就要去追讨他们的欠款。”
“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就可以置霁家那么多口人命不顾吗?!”从门外疾步而来的霁云川愤恨道。
“霁家……”有些话老城主实在无法宣之于口。
因为他要说的是,霁家为朝廷捐款反而是露了财。其他家自然要推波助澜将霁家拱至首位,好躲在后面韬光养晦。
霁无霜却领回了他的未尽之言,冷笑道:“这个国家烂透了。无能的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王、无人敢觐言的臣,还有把脑袋提在手里活着的子民。这样的国家,我们霁家竟因为它缝缝补补而家破人亡,简直可笑!”
长孙樾没有制止她的宣泄,可霁无霜仅此一话却没有再骂。
屋内的气温陡然直降,潮湿的风从门外灌进来,空气黏稠的让每个人都很难受。
“霁四公子你带我去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整的。”老城主寻了个由头支开霁云川。
外面霁鸣谦正在安排姨娘们休整,他其实并不是能挑大梁的主,从前对经商也兴趣不大,平时更热衷于字画古董这些文雅的爱好。可如今作为家里年纪最大的男丁,他自觉的承担起职责来。
老城主上前指导他一些防雨防火的方法。
屋内被留下霁无霜和长孙云祁相顾无言,双双陷入沉默之中。
外头有夹杂着低声抽泣的交谈声传来,但很快消散在夜晚呼啸而过的风中。
最终还是霁无霜先开了口:“有桩事我要向少城主坦白,婚书是被我特地放在火场烧毁的。”
今日南宇寰除了要求圣上下了监禁的诏书,为证城主府清白,也取消长孙家与霁家的婚约。
这婚约原本就是老城主以防霁家真的被满门抄斩而给她设的一道保命符,如今倒是用不上了。
“嗯,那日我在火场便已经看到。”长孙云祁正言不讳。
他再一次让霁无霜感到错愕,在迎上那双毫无杂质的双眸后,下定决心道:“如今局面已变,我可以配合去衙门补办。”
“不必了。我看到婚书的时候它尚完好,是我将它丢到火里的。”长孙云祁毫不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
当初烧婚书的时候霁无霜想得是要争一口气,可今时今日她已明白,若长孙家还是如此态度,长孙云祁若依旧只想做个武痴,他们将不会是同路人。
这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所以此时纵然长孙云祁坚持,她也不会动摇,“抱歉少城主,前路未知,婚事便作罢吧。”
门外响起一阵动静,两人的交谈因为落葵前来送茶水而暂时中断。
“两年。”等落葵退下后许久,长孙云祁才再度开口道:“两年为限,若是两年后霁姑娘坚持,那便按你的意思办。”
“好。”霁无霜应下,起身端茶送客。
在她认为,与她没有丝毫感情的长孙云祁肯传三成功力给她,还愿意君子守节已经是仁至义尽。
天色已晚,不便久留,老城主拿出一叠银票,却被霁无霜拒绝了。
“城主大人,银子如今我们守不住,就别白白浪费。如果可以,城主大人可否以长孙家的名义置办些田地,雇佣我们去管理。”
老城主将银票收回,“好。我会派城中老宅的管家办好这件事,之后有事你们都可以去寻他。”
“多谢。恕霁无霜不能远送,保重。”霁无霜在门口手持大刀举着火把的守卫注视下送别二人。
随后她返身回院中,吩咐道:“红珠,关门。”
很快一阵落锁声传来,朝廷派人看管不够,竟还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