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调羽背向右岸,扭扭捏捏脱去外衫,滑进水潭后,再在水里脱去里衣甩上岸。
奉行瞧两人皆下了水,便去拿两人脱在岸边的衣裳,骇得陆调羽挡在赵结身前,缩着身子往后一退再退。
等衣裳洗净,挂上架子,便是遮帘。
奉行在帘侧背身,扬声问:“好了没?”
陆调羽游回岸边,探头探脑望去,估摸着她瞧不见,匆忙爬上岸套上外衫。再回身捞起赵结,把里衣给他套上。奉行的衣裳套在两人身上,稍显短窄。陆调羽抓牢两襟,遮住身躯,带着赵结鬼鬼祟祟跑到帘子另一侧。
陆调羽:“好了!”
赵结:“嗯。”
奉行回头瞥了眼,帘上拓着两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动作很是拘谨。
“蛇肉烤糊了,凑合吃吧。”奉行分出两串蛇肉从旁边递去,“吃完休息个把时辰,等衣裳烘干就出发。”
林风捎水,颇为清凉,洗净尘汗,又得松快。
得闲畅快,陆调羽吹风撕肉,絮絮叨叨不停。赵结仰仗他递送午餐,感念他不吝相助,便随口与他捧了捧场。
衣帘隔侧,奉行边吃边笑,吃饱喝足仰面躺下。
疲乏困倦席卷而来,刚一合眼就沉沉睡去,刹那后又在心悸中仓皇睁眼。
手边迎风飘荡的衣帘没了踪影,只剩几根布条摇摇晃晃。
她半起身,看到赵结静守一旁合眼禅坐,衣裳已穿齐整,只头发未束。
这一觉睡得并不短。
目光扫过四周,没见陆调羽。
赵结听到动静睁眼,观她动作,知她所想,解释说:“崔公子制了张弓,说去林子里碰碰运气。”
“我睡了多久?”
赵结看眼天色,“不多不少,整一个时辰。”
她目光稍低,瞧见双圆润似馒头的手掌,念珠挂在腕上竟显得有些拥挤,忽然忍俊不禁。忙掩了掩笑,心说这是襄助自己落下的伤病,不可太过缺德,压住嗓中笑意关怀道:“你的手……”
“不碍事。”
“你找到的那些草药,有合用的吗?”
赵结摇头,欲言又止道:“施针见效更快,只是……”
“好说,我同宜巽学过针灸。”她自信满满,“沿途伐竹削几根签子能当针用。看你这症状,在阳溪、合谷、阳池、内关几处穴位施针,一日就能见效。”说完却犯了难,“只是肿成这样,穴位不太好找。”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压在赵结手腕,试图找到穴位,却只戳出个浅坑来。浅坑保留些许时候,缓缓回弹平整。她莫名来了兴致,又在近旁点压出几个浅坑。
“这几处穴位舒筋活血是有奇效,但不对症。”赵结听她诊治心头微颤,婉言道,“东岭草木茂盛,山中更多奇珍,沿途或能找到疗伤草药。”
她仍在乐此不疲地戳坑。
赵结垂眼看她作乐,右手肿胀被戳满浅坑,再自然而然地将左手递到她眼前。
自遇到田丰至今,难得见她好心情,自是乐于成全。
“好吧。这样也不能绑袖,没有香料草药驱虫,路上记得自己多留心。”她讪讪缩手,起身取下布条,照旧将手臂、脚踝裹缠扎实,“从这儿到夏城,翻山越岭尚还简单。到渔地,蚊虫密集,即便没有消肿,也要将袖口缠上。”
“全凭善娘子安排。”
“那你先坐过来。”
“何事?”
她晃晃木钗:“束发。”
赵结靠近她坐好:“有劳善娘子。”
衣冠整齐,眼看即将出发,她拣出几块干柴装进包袱,以备不时之需。她背上包袱,泼土灭火,再与赵结到水潭边清洗蛇皮。
潭水清凉解暑,她撩起水花泼向赵结,看他淋了水,笑着哼起小曲。
正是舒心惬意时,林中忽而一声长啸。
是猛兽。
她立即站起,将蛇皮别在腰间,抽出砍刀严阵以待,同时知会赵结:“快跑。”
赵结稍显犹豫,飒飒声传林而来,由远及近。
她紧握砍刀立身赵结前方,疾声催促:“还不快逃。”
赵结越到她身前,想要拉她一起走,一声高而长的喊叫伴随一道身影一同从林间传出: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