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封喉。
谢凌霜惊得浑身一颤,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血淋淋的死人。
前厅的血泊之中,白建睁着眼,静静躺在那处,双眼看着白舸的方向,似是不肯瞑目。
她仓皇回头,见白舸坐在阴影之下,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是他将手中那柄玉扇捏得更紧。以至于他的手,已经开始发白。
心中似有千金重石压在胸口,一瞬之间难以呼吸。想要说些什么劝慰的话,却又如鲠在喉。
“此非大哥之过,”白帆到底是少年心性,心直口快道,“他……亦不会怪你的。”
可白帆越这么说,白舸就越发沉默。
“家主……”白跃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将他从街边孤童的深渊中救起,教他生存之道的人,此刻就这么望着白建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都尝试想要去安慰他。
可沉默比任何话语都要沉重。
静默良久,他闭上眼,缓缓道:“厚葬白建,抚恤其妻儿。”
“是。”
“着令商队准备。明日启程,不可耽搁。”
“是。”
交代完这些,他缓缓起身,走出厅堂。
“谢姑娘……”白跃望向他的背影,恳求的眼神令她会意。
谢凌霜跟着他后面走。
不再似之前儒雅意气,他独自行走在这青石板上、天地之间,身影落寞。
府中最高处是书房二楼。
他慢慢、慢慢走到那屋廊之下,目光远眺。
日光之下的大梁皇都,巍峨的城墙如同一头巨兽,沉默而庄严。
天是极干净的。偶有几缕云雾掠过,仿佛苍穹也在这片沉重的寂静中喘息。
一边是大楚的百姓,他答应过那人要替他守护,他不可负,亦不敢负。
一边是多年相伴之人,走得如此决绝,如此震撼,如此偏执。
连一丝余地都没有给他留下。
白兄,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做?
告诉我……
他轻轻闭上双眼。那五年前的往事如同一片波澜,轻轻一触,便激起了千层细浪。
重重叠叠,席卷而来。
五年前的大楚国都,天光如今日一般澄澈。
那一日的试剑台上,观者如云,人声鼎沸。
擂台中央,红衣少年剑士手持长剑,出招凌厉。剑锋所指之处,逼得对手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
随着横剑一挑,对方手中利刃应声而断。
“白舸,胜!”场外的官员落笔记下胜场,那少年双眸如星,神色冷峻,只道一声“承让”,不顾场外议论纷纷,便兀自席地盘腿而坐。
“这姓白的小子已经连胜三天了。今日的擂主若不出意外,又是他。”
“三天?难道接连三天都不曾有人胜过他?”
“竟真有如此厉害的角色?”
人群之外,一人身披青衫,目光落在场内红衣少年身上。少年已连胜数场,虽气息略显凌乱,眼中锐意却不减分毫。
“谁还想要挑战?”那官员目光掠过台下众人,或许是觉得结局已无悬念,便颇有些不耐,“还有一刻钟,过时不候!”
“我来讨教一二。”就在此时,那观望许久的青衫少年飞身跃上擂台。
“这挑战的人如此单薄,我看他连三招都撑不过去!”一个中年剑客叹道。
“我看这小白脸如此不经风吹雨打,白少爷恐怕一招便可要他小命!”
可下一秒,人群中一位老者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等等,他手中的剑,那是……云徊!”
“啊?”众人不禁愣住,目光落在那柄散发着寒意的古剑之上。
剑术行云流水、飘逸潇洒是为“云”,剑法变化多端、回旋往复是为“徊”。
云徊,乃剑仙赠与亲传弟子云宴舟之剑。
“他……他是云宴舟!”
目光掠过对手的脸,红衣少年依旧丝毫不怯,带着三分霸道,七分杀意。
“请赐教。”
少年疾如闪电般出剑,招式狠辣,意在一击制胜,这霸道的剑法逼得他招招后退,剑气相交,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云宴舟一一接下剑招,虽且战且退,避其锋芒,却是游刃有余,将他的攻势一一化解。
见他面色平静,接招极稳,似乎全然不将这场比试放在心上,对面少年已有急躁之意,攻势越发猛烈,却始终难攻入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