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脑海里只剩下这个。
许昭自己也说不清,他对陈刃究竟抱着怎样一种感情。那感觉太过复杂,像一团纠缠不清的线。
他甚至清晰地记得,在西城俱乐部,陈刃颈间系着那枚细小的铃铛,随着步伐发出清脆又撩人的轻响,走向他递来那管冰凉的抑制剂时,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
那一瞬间的悸动让他对陈刃脑补了很多,他也没有刻意忍耐,而是照着自己的内心去做,将人狠狠地圈在自己怀里。
那时候的他正处于暴躁的易感期状态,沸腾渴求信息素的血液奔涌着,直直冲向他耳膜,淹没了周遭所有的喧嚣。
直到他闻到空气中弥漫一股陌生的、酸溜溜的信息素,他的心脏彻底失控地狂跳起来,擂鼓般震得他指尖发麻。
那种感觉太过原始,太过强烈,完全超出了他惯常的理智范畴。直到此刻,那份最初的、如电流般贯穿全身的战栗和失控的心跳,依旧烙印在他记忆深处,成为所有困惑的起点。
他以为,他以前是不是认识陈刃,或者和陈刃有什么故事。
但是真正接触到他的时候,陈刃也完全不认识他。
车祸之前他没什么时间接触omega,车祸之后,他生理下意识排斥其他omega朝他递送的秋波和好感。
但陈刃除外。
许昭回到客厅,帮陈刃带上了门,重新陷进沙发里。指尖的香烟无声燃烧,灰白的长长一截悬着,像他此刻摇摇欲坠的耐心。
尼古丁的苦涩在他口腔里弥漫,却压不下心底那股越烧越旺的烦躁。
他想,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一个固执的念头攫住了他所有思绪:那两年前场该死的车祸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缺失的记忆像一块沉重的黑布,蒙在他意识深处,每一次试图回想都只换来尖锐的头痛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空茫。
这感觉比任何伤口都更让他不安。
他需要答案。关于陈刃,关于那个叫陈棠的名字背后牵扯的一切。混乱的思绪最终聚焦到一点——他必须再次立刻联系X。
许昭狠狠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灼烧着喉咙,也短暂地麻痹了神经末梢那份蠢蠢欲动的、对陈刃无法言说的占有欲。
时间不早了,加上他也喝了点酒,沉重的眼皮试图在提醒他是时候该睡觉。他把烟灭了之后,将窗户打开通风,在简陋的厕所里简单的洗了个冷水澡。
随后,各种层出不穷的疑问在深夜时不安分地钻入许昭的大脑,让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
第二天清晨,陈刃是自然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缓缓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全然陌生的天花板。
心脏猛地一缩,睡意瞬间蒸发殆尽。他几乎是弹坐起来,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警惕地环顾四周。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气息。宿醉般的昏沉感还残留在大脑皮层,他下意识地、带着点隐秘的慌张,伸手探向自己的衣襟。
指尖触到完好穿着的布料时,那口提到嗓子眼的气才重重地落回胸腔里。
衣服还在,还好……
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像只受惊后试探着出巢的小动物。轻轻推开卧室门,客厅的景象撞入眼帘——
许昭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穿着件领口松垮的睡衣,露出一小截线条清晰的锁骨。晨光勾勒着他专注的侧影,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低声说着什么,显然是在进行视频通话。
陈刃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轰然上涌,耳根迅速漫起一阵滚烫。心跳声骤然放大,擂鼓般撞击着耳膜。
这里……是许昭的家?
昨夜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被骤然掀开闸门的洪水,猛地冲进脑海。可那记忆是断裂的、模糊不清的。
他只能捕捉到最灼热的几个瞬间,许昭有力的臂膀似乎圈住了他,怀抱里是令人心安的、熟悉的信息素味道……然后呢。
他顿住了。
记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断,徒留一片暧昧不明的空白。这巨大的空白反而让残留的触感和气息变得更加清晰、滚烫,烧得他脸颊发烫,无所适从地僵在原地。
许昭正在和Gin开会议,他们正在商量S实验室的“转性抑制剂”明确最小起订量和附加服务条款。
许昭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那道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缓缓侧首,目光不偏不倚地撞进陈刃的眼底,这个意外的对视让他眉梢微挑——他原以为以陈刃昨晚的状态,至少会睡到日上三竿,以至于此刻电脑屏幕上不会出现Gin的影像,对面的合作伙伴还在滔滔不绝地讲价还价。
但许昭很快收敛了讶异的神色。他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早安。”
“早…早安。”
陈刃咽了咽口水,尴尬的扶着墙壁,他清楚昨夜应该自己喝断片了,头次喝酒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耍酒疯,也不知道对许昭说了什么。
更不知道自己omega的身份有没有暴露。
他现在内心欲哭无泪,尴尬的,只、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