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出这已经是个委婉的说法,我也很清楚比起“很难回来”不如说下次回来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但作为一个总在漂泊的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懂得取舍。虽然背包不大,但我已经带上了所有要带的东西。所以我点点头。
Jonathan不再多问,而是默默带我顺沿街向西走去。我本以为他会打车,谁知他还是选择了地铁,但方向不是进城,而是出城。
此时还算是晚高峰,即使已经离曼哈顿较远,地铁上仍有不少下班的人。我背靠车厢站着,Jonathan则站在我面前,有意识的抵挡着挤来挤去的人流。我有些担忧地拉了拉他,“我没关系的,你不用挤开他们,小心你的伤。”
Jonathan在看向我的一刻松开眉头,唇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我的伤没事,你别担心。”他轻声说。
见他坚持,我也不好再说什么。Jonathan看着我,忽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顶帽子戴在我头上。
我不明所以,刚想说我不冷,却忽然意识到这大概是为了掩盖我头发上还来不及洗掉的血迹,也隐隐明白了他不让人靠近我的用意,大概是怕被人闻到血的味道吧。
于是我拉紧帽子,低头老老实实缩在他两臂之间。
又过了五六站,乘客下去大半,车厢里也终于有了位置。我和Jonathan并肩坐下,不同于疲惫地坐得东倒西歪的上班族们,他坐得很正,腰板挺直,显得他修长笔挺。他的眼神自上车那一刻就没有松懈下来过,一直不动声色地警惕着四周,观察着来来往往每一个人。
直到列车接近终点站,车厢里已经没几个人,他才再次开口。
“我很抱歉,让你不得不跟我一起逃难。”他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像是不小心砸破我家玻璃的孩子来道歉,“我不该留下。”
我耸耸肩,“但就算你那天走掉了,他们还是会顺藤摸瓜先摸到我这里。你要是后悔的话,就后悔那天不该撞到我吧。”
Jonathan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仍带着愧色。也许我表现得确实很镇定、甚至无所谓,但他也知道,作为一个生活在普通世界里的普通人,没人会真正不在意。但我并不回避他的视线,还对他挑挑眉。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