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营帐
璟宸背着手,在营帐当中踱步。
从囚牢当中回来之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当初在北翟质子府的时候,太子妃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去取什么梅露。
结果,人却是在棘梁山悬崖下被发现的。
而当时同时在棘梁山的,还有北境少将军。
还有,太子妃脖子上的疤痕……
她说是被梅枝刮伤的,但是,梅枝易断,又是什么样的梅枝才能刮出一个纤细的伤口?
另外,她从不和少将军同时出现,若是同时出现,那个“少将军”肯定是处在非正常的状态。
璟宸想着想着,莫名觉得心跳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说……难道说,太子妃就是少将军?!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璟宸的呼吸随之一滞。
若此猜测为真,那么阮赏就是欺君之罪……她竟是如此胆大妄为吗?!
明崑用手支着脑袋,嘴里衔着一根草,看着璟宸慢慢走过来,又慢慢走过去。
看着师兄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灰……明崑非常不理解,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心绪不安。
“呸”的一声,明崑将口中的枯草吐掉。
“师兄,你这是为了何事?我还没见过你这样呢?”
璟宸蓦地驻足,垂眸看了看蹲在地上的明崑,问道:“阿崑,你觉得太子妃如何?”
原来是在想小嫂嫂啊!
明崑当即起身道:“小嫂嫂嘛,岂止是漂亮,当得上一句‘皎若云间月’。其实她脾气也不错,为人大气,不似寻常姑娘般小家子气,爱跟人瞎计较。”
璟宸喉结滚动如困兽:“当初是你去阮府看着她出嫁的,以你所见她……可似深闺女子??”
明崑略一想,便道:“怎么不像了,我觉得她漂亮得很!”
璟宸又耐着性子问:“阮氏贵为尚书嫡女,可是……长居深阁??”
明崑点点头:“岂止深阁?听闻阮家小姐的生辰八字一早便有传言说是凤命,所以她的的沁芳苑,光机关弩就藏了三十六架。平时若是想要出门更是要请示尚书大人同意为止,连尚书夫人同意了都没用。不过嘛——”
“不过什么?”
“不过小嫂嫂出嫁那日,言尚书的儿子去阮府闹事了,所有人都在那儿看戏,连那个阮夫人也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换成寻常深闺女子定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小嫂嫂反而反将那言世子一军,让他名声扫地,痛快。当时我就觉得,小嫂嫂跟师兄你,定是绝配。”
既不出门,也就是说,无人知晓她在做什么,如此一来,便给她创造了外出的机会不是么?
“阿崑。”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明崑道:“在。”
“传孤口谕。戌时三刻,请太子妃……侍寝。”
这话虽然符合常理,但明崑觉得还是有些怪怪的。
便回:“是!”
……
“侍寝?”
红袖听到明崑来传话,惊得手中帕子掉在了地上。
明崑看着红袖掉在地上的帕子微微蹙眉:“太子找太子妃侍寝,这件事……很奇怪么?”
红袖捡起帕子道:“倒也没有。只是,小姐嫁过来几个月了,太子殿下从不提这事,怎的今儿个就……”
明崑道:“师兄自然是想念小嫂嫂了。”
旋即抬步离去。
阮云看着明崑的背影,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个事。
她将淬毒的银簪插回云鬓,铜镜里映出颈侧新结的痂。
她双眸看向窗外——霄霄正在天上盘桓,该是阿青来消息了。
纤纤玉指抚上那道新结的痂,那是三日前在棘梁山被流矢擦过的痕迹,此刻正散发着祛疤膏的苦香。
……
戌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一声,玄色织金帐幔便被剑风掀起。
她将西域进贡的九曲鸳鸯壶微微倾斜,朱雀喙对准“醉仙散”的暗格,琥珀色酒液在夜光杯中泛起涟漪。
“殿下万安。”
璟宸玄色寝衣领口浸着酒渍,剑柄上缠着截断裂的银链,正是三日前少将军端在寒铁矿现场的那根。
他忽然捏住阮云执杯的手,拇指重重碾过她虎口薄茧:“太子妃这斟酒的手势,倒像握惯了八石弓。
阮云朝着太子一笑,就着他的手仰颈饮尽杯中酒。
一缕琼浆顺着下颌滑入衣襟:“北境将士素来豪饮,嫔妾尚佩服,殿下……不敢么?”
璟宸嗤笑——小小伎俩。
“孤更怕美人恩薄。”
璟宸突然打横抱起佳人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惊得她云鬓间金步摇撞出碎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