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制呵呵尬笑两声,努力维持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绞尽脑汁地开始现编,让自己公司不要显得太草台:“我们公司叫感官实验嘛,这次拍作品的时候有一点新的想法,所以就叫这个。”
“啊,那很有意思呢,有空我也一定要观摩下。”
“还要感谢贵方的大力支持。”
“预祝贵司作品大卖哦。”
“感谢感谢。”
两人商业互吹一波,P站人员去忙着审核发布挂了。张制擦擦汗,对上妻子不满的目光。
顿时,一种三十年前上学偷看小簧书的紧张感经典复刻。
糟糕,刚刚妻子到底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耳机应该不漏音吧。
妻子和女儿只知道我是监制,却还不清楚她们的老公/爸爸具体做的是哪方面的作品…
哎,虽然这都是为了养家糊口、生计所迫,但真的被发现,那,那他一家之主的威严,也将毁于一旦了!
结果妻子只是平静地看他一眼:“刚刚是在看项目的样片吗?”
“可不,昨天临时换了新的小导演,你知道的,年轻人嘛,想法多,又要磨合,拖拖拉拉,到这么晚才弄好。”
一旦开始紧张,就会忍不住添油加醋。妻子却并不太想追究,了然地点点头,“那也不要太晚,我先进屋睡了。”
一直听到卫生间传来的水声,张制长舒一口气,然后拉出电脑上的视频,鼠标平移到左上角的叉。
果然美色误事,古人诚不欺我。我这就删了。
——算了,再看一边,然后丢进垃圾桶!
……
正当张制面临人性与道德的滑坡时,方可以却已经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就如她电话里说的那样,她从来没有想要动用过那个劳什子的“最终剪辑权”,所作的一切,也就是和剪辑师沟通了一下自己拍摄逻辑。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办,她现在导演水平尚且是半瓶水晃荡,让她当当嘴上英雌、产品甲方还行,亲自剪辑,费神,费工夫,费眼睛,还要现学最新剪辑软件和手法。她脑子抽了,才会去做这种事倍功半的无用工。
但她也没闲着。除了远程check剪辑师的后期进度,及时发表一些诸如“欲盖弥彰的色调”、“暧昧朦胧的质感”、“隔靴搔痒的节奏”的甲方发言进行调整,她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大!扫!除!
“方可以”住的是一间四人寝室,阳台朝南,上床下桌,入门处隔开了一间小卫生间,可以淋浴。(方可以:Good!)
她睡的床位是进门靠卫生间那堵墙的位置。背对的位子是室友B,不大的书架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参考书和资料,方可以后来才知道他是编剧系的。
她朝南的阳台方向是室友A,从书桌到衣柜,一大堆不明觉厉的电子设备摆得琳琅满目,衣服从床上蔓延到椅背,大多数时候,室友A都和他的电竞椅长在一起。
根据室友A的说法,他已经去图书馆努力过,本周的学习任务拉满,周末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游戏时间。
以方可以的观察来看,并不觉得他对这个专业有什么兴趣,室友A表示正是如此。
他进来纯粹是因为没考上传媒大学的游戏专业,被调剂来的。
靠阳台的另一个位置里东西不多,略摆了几部电子设备,放了几本经济学大部头,衣柜下层的空间,放了一双皮鞋,一双球鞋,没太多私人痕迹,虽然床上的被子随便摆着,但看起来却不太常住。是方可以至今未有幸谋面那位室友C的位置。
他是本寝室唯一一名非影视相关专业的学生,但,确实真正的业内阔少,利益相关,毕业后家里有公司要继承的那种。
甚至方可以这份工还是他给介绍的——SE的老板就是他发小。
而相比起以上三位,“方可以”的私人物品画风也是不一般:
方可以当时一进门,就看到书桌上满满当当的护肤品、化妆品、男士香水、发型喷雾等等,各种瓶瓶罐罐鳞次栉比。光眼镜盒就有四五个,和几本时尚杂志一起,挤占专业书岌岌可危的生存空间。
拉开书桌抽屉,一堆花里胡哨的耳钉、项链、choker、手链,好家伙,比方可以的还要多。再下面还压着一些疑似是男明星小卡和演唱会纪念票的东西。
衣柜门没关上,夹着一截浅粉色的袖子。一拉开衣柜,里面随便卷成一团的各种花色布料向前几欲倾倒,差点把她埋了。方可以连忙托住。再低头一看,桌底下塞了八九个鞋盒,好像都是些五颜六色的荧光球鞋。
方可以对现代大学生的精彩生活叹为观止。
然后方可以强迫症大发作。
这两天晚上在垃圾堆里睡已经是迫不得已,必不能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