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溱怔住,像是没有理解苏之嘉这话的意思。她下意识觉得那个她应该是指言依诺,因为之前对话里的焦点就是她。
可很快又自我否定这个猜想。
如果言依诺真要来,不可能从昨晚到今天上午都只字不提这事,哪怕是试探,也该透露点口风才对。就算言依诺想给自己一个惊喜悄悄来了,也不可能到现在也不出现,反而还让苏之嘉揭晓。
姜寒溱摇头:“你别开玩笑了。”
苏之嘉无奈:“你怎么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姜寒溱抬眸:“我怎么没自信了?”
“你走得那么匆忙,难道就不信她会放心不下?”
姜寒溱也懒得刻意掩饰自己和言依诺的现状,这段时间她们的确比之前要近了不少。但也不代表言依诺就必须跟来,这和自信没有直接关系。
姜寒溱恢复理智:“她是很不放心,所以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发消息关心了解,其实这就够了。”
“对啊,我们都这么想,但你家小朋友明显不这么觉得。”
苏之嘉说完后,顿了下:“也不该叫小朋友了,她这次挺让我刮目相看的。”
姜寒溱从苏之嘉认真的表情和语气中反应过来,这回是真相信言依诺来深城了。
“她现在在哪里?”姜寒溱默默吸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苏之嘉低头在看手机:“你先别问这些,你就老实答一句,想不想见她?”
姜寒溱咬唇,挣扎了一会儿。
“想。”
话音刚落,苏之嘉的消息就发了出去。
她笑着晃了晃手机:“她在连唐酒店,很快就到。”
连唐酒店?姜寒溱对那里印象挺深。
每次来医院她都会经过那里,是个经济连锁酒店,但设施很老旧,大部分都是外地病人的家属入住。
“是我建议她住那里的。”
姜寒溱还没完全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看向苏之嘉的眼神也有点钝。但这话她听懂了,言依诺愿意住那里的原因她也猜到了。
言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言依诺从小到大在物质方面没有吃过太多的苦。即便是来米洛出差,住的也不像连唐酒店那么糟糕。
连唐酒店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设施旧,而是环境差,而且入住的人基本心情都很糟。
姜寒溱拿起手机,犹豫要不要给言依诺发消息,可又不知说什么好。
“你不是担心她不愿意吃苦吗?现在不等你开口,她就主动找苦吃了。”
苏之嘉莞尔:“你现在的心理负担是不是小点了?”
姜寒溱算是完全缓过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苏之嘉无奈摇头,接着就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她没有言简意赅,而是把言依诺的无声等候还有她们在房间里的那番对话都复述了。
姜寒溱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哽咽,情绪几度起伏,显然对于言依诺这番举动毫无准备。
苏之嘉倒是颇为了解:“是不是觉得冲击挺大的?”
姜寒溱点头:“是。”
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言依诺会一声不吭就来了深城,而且就这样在不远处静默等着。
苏之嘉刚才也说了,如果自己的回答是不想见,那么言依诺就不会贸然出现。也就意味着她很可能就是默不作声地往返,或许要很久以后自己才会知道她曾经来过。
姜寒溱说不清自己该高兴多一点还是酸楚多一些,想说言依诺好傻,又止不住觉得欢喜。
昨晚的忧虑在此刻轻了许多。
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现在言依诺不是勉为其难。
这时苏之嘉又说:“她比我想象的要成熟。”
姜寒溱弯唇,没做任何掩饰:“是,她有时挺会照顾人的。”
语气里的甜蜜和沉溺也一同毫无遮掩地透了出来,惹得苏之嘉连连侧目。
“待会她来了以后,你俩激动归激动,但别忘了控制。”
姜寒溱知道她在提醒什么,敛眉点了点头。
十五分钟后,言依诺一路小跑赶来。姜寒溱在见到她的第一刻,就弯了眉眼。
言依诺停在姜寒溱面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解释自己来晚了。
“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吃完饭,所以耽搁了几分钟。”
姜寒溱听到她还没完全停住的轻喘,心里一阵不舍。
“又不是多急的事。再说,你也没多晚。”
“我想快一点见到你。”
苏之嘉在旁边挑眉:“我先回病房陪叔叔聊天,你们说完悄悄话再回去。”
明知是打趣,但被点名的两个人耳朵都红了。
等苏之嘉走远以后,言依诺才重新开口:“我待会能去病房探望叔叔吗?”
姜寒溱自从见到言依诺以后就心底发软,如果不是顾忌场合,或许会忍不住给她一个拥抱。
她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掐掐掌心,语气平稳:“当然可以。”
言依诺悄然松了口气。
“依诺,你不必那么小心翼翼。爸爸的病情确实挺复杂,我只是不知道要从哪个地方说起,不是想刻意隐瞒。”
言依诺有点窘:“我以为你是不希望我介入太多,又怕自己问多了让你嫌烦。”
姜寒溱诧异:“怎么可能。”
她心里确实不希望言依诺被烦,但绝对不是因为嫌弃言依诺。姜寒溱暗笑她俩这思维,差一点就走岔了。
“那你能和我详细说说叔叔的情况吗?”
姜寒溱见她真心想知道,便不再含蓄:“移植手术的后遗症。没有生命危险,但不定期会有各种反复。”
说到这个,姜寒溱的无力感再次翻涌,这种难以预料的反反复复才是最折磨人的。
言依诺轻轻在她肩膀搭了一下,力道很小,但意味很明确。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姜寒溱听过很多次类似的宽慰,但从言依诺嘴里说出来,好像力量感会多一些。
“如果你不嫌我能力差,就给我一个机会和你一起面对这样的反复。”
姜寒溱僵住,看向言依诺时也带着不自知的震惊和慌乱。
言依诺笑笑:“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
姜寒溱心里又湿又软,根本凑不出多少理智的话。可她还是迟疑:“这种事没有期限,而且会对工作和生活影响很大。而且……”
而且她们之间还什么都不是,言依诺没有这样的义务。
可眼下姜寒溱觉得自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感情的事,因为同样重要,所以必须同样慎重。她无法在这样混乱的时期里,草率做决定。
可言依诺千里迢迢赶来,又当面说出这样的话,姜寒溱觉得自己除非良心被狗吃了,不然说不出残忍的话。
言依诺像是看穿了她的纠结,主动开口:“我单纯是想帮你,没其他要求。”
姜寒溱的眼底覆着一层涩然,这让言依诺的心很痛。
“这次来,就只是为了探病。上次叔叔热情款待我,我总不能一点良心也没有吧。”
“依诺……”
“你别给我增加心理负担哦,我可没想其他事。”
这话反倒是从她嘴里先说出来了,姜寒溱心生感动。
接着两人又详细聊了一阵姜谪的病情,这才一起往回走。
“连唐酒店的环境不太好,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
言依诺摇头:“我明天下午就走,不用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