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奋猛地后退,注意到林峰成额头的那道黄符上,泥土糊住了大半朱砂。
“老师!老师!”秦奋赶紧喊人。
“看到了,用你喊?”临朗的声音从秦奋身后传来。
他手里抓着一把厨房里带出来的米,对准了林峰成的方位一把撒去。
就见那些米像是黏在了他的身上,快速发黑,但林峰成毫无所觉,反倒是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临朗这边就要过来。
秦奋吞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倒退两步,却不料身后一道弯月莲池绊倒小腿肚,整个人哐地一下翻摔进了水池子里。
临朗听着身后动静眼皮微跳,暂时顾不上秦奋。
他手执罗盘,脚下生步,身形鬼魅,叫人无法判断究竟要往何处走。
“艮山不出其,坤徳合无疆。乘魁履罡,攀登云路!”临朗语速极快地轻念,一脚踏出中宫,罗盘直指林峰成的方位,暴喝一声,“命你速离其身!”
林峰成脸上凝起的笑容一僵,很快面目狰狞起来,一张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在雨中扭曲无比,动作却像是受到了禁锢,暂留在原处无法动弹。
天罡八卦,步罡踏斗。阎川观察着临朗的每一步身法,极为正统,糅合北斗罡法,驱妖治邪,简直像是从教科书上下来的。
但又似乎有些不对劲,其威力似乎又远不如该有的那般显灵,就好像是……漏了气。
阎川看向临朗,眼里带上几分打量与探寻。
这人就连所作符箓的灵气都格外浓郁,远胜局里的其他擅画符箓的专家,又精通这些古老的步法秘术,加上先前在太平间传来的见闻,怎么会如此突兀地灵力不殆?
临朗清楚自己目前的能力极限在哪儿,把上身的小鬼逼出不难,但要收治却是做不到,只能避免它再上林峰成的身。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林峰成行为阻滞的瞬间,立即飞身一道黄符叠在男人的额前。
林峰成就像是断了电的人偶,又跌坐了回去。
临朗这才有空扭头去搭理秦奋:“你还不出来?”
莲池只有不到小腿肚的水深,但偏偏秦奋整个人都窝在了莲池里,极其不自然地弓身着,只露出了一点后背。
临朗见状眉头一皱,这莲池难道也有古怪?!
他快步走向莲池。
不过没等他去拉秦奋,秦奋就猛地从水里冒出来,长吸一口气:“老师老师!!”
临朗心下一松。
“你再喊我一声试试,我就把你的嘴封了。”他脸色阴沉,搁这儿装溺水半天。
还张口闭口一天八百个“老师”,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阎川在一旁看着,见状微微弯起嘴角,这人明摆着刚才是在担忧秦奋,说出来的话却是凶极了。
秦奋乖乖缩了缩脖子,这恐怕不是纯威胁,像是他老师真能做到的。
他赶紧高举起一只手,展示自己从莲池里摸出来的东西——他可不是故意在池子里埋那么久的!
“我摸着一把木头剑!您看!”
临朗一顿,从秦奋手上拿过来:“这是槐木。”
槐树为木中鬼树,槐木为剑,可驱鬼物为所用。
临朗细细抚过剑身,的的确确是货真价实的槐木剑。
但这别墅的所有布局和摆设,尽管五花八门、主打一个各显神通,但好歹都是为了驱邪镇煞,怎么好好的莲花弯月池里,会沉一把槐木剑?
秦奋从池子里爬出来,身上全是烂臭的淤泥,他小心看了眼林峰成那儿。
林峰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安安静静又傻傻愣愣地呆跪在原地,像是抽走了浑身的骨头,手脚都软绵绵地垂着瘫着。
秦奋小声问临朗:“他怎么样?”
“拎回屋子里去。”临朗说道,“暂时没事。回头等他彻底清醒了,提醒我再收三千。”
秦奋:“……”
“噫?他手里抓着什么?”秦奋扛起林峰成,才发现对方手掌心里死死地握着什么。
他费力扒开来,发现新大陆似的嚷道:“老师,这儿有个塑料口哨?”
“看起来像是小孩玩的那种。”秦奋又说道,“我外甥就有一个,找不到大人的时候就能吹,别看这塑料的,吹出来的声儿可尖了。”
秦奋边说,边要示范着吹给临朗听,刚“吁”一下,就被满口的泥呛住了。
“呸呸呸!什么玩意!”秦奋一边把林峰成丢上沙发,一边狠狠地抹了嘴。
临朗挑高眉梢:“你也是心大,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什么东西都能往嘴里放。”
之前林峰成来咨询时的那杯茶也一样,他用来探林峰成的,转头就差点被秦奋喝了。
口哨瞧着已经很沧桑了,肯定不是最近刚买的,上面的红色漆都掉了不少,口哨里更是堵着不少淤泥,也不知道林峰成是从哪儿拿的。
临朗转向林峰成,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他拿着口哨在林峰成面前晃了晃:“这是你上一次从这别墅里带走的东西么?”
林峰成的视线在临朗的逼问下聚焦。
等他看清面前的东西时,他猛地瞪大了眼,像是见了鬼一样,手脚并用地翻到沙发的背面去:“把它扔掉!把它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