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的天空劈里啪啦地砸下大暴雨,风骤雨急,玻璃上挂起了一绺绺的水帘,扭曲了外头的灯影和车流。
临朗嗤笑一声,望窗外惊雷,却是心念一动,索性起身去洗净身、焚上香。
如此惊雷,蕴含的灵力可比往日浓郁得多。
修行之人大多对天雷有所忌惮,但临朗偏是个例外,他向来是有什么修什么,天地万物皆是他的道法,皆可修。
于是,前一天买的黄纸、朱砂、狼毫一一上桌,看得秦奋傻了眼。
“做你的事,与你无关。”临朗斜睨秦奋一眼,出声警告秦奋保持安静。
画符讲究心无杂念,净心、净身。
等回到书桌前,临朗一改平日里的慵懒随意,对着香炉恭敬行礼,双目清明有神,朗朗浅声轻吟:
“弟子临朗,今誓于众仙佛道祖前,所作之符用以护身行善,盼请明鉴。”
他吟诵完毕,提笔运力,一点灵光跃入笔尖,一气呵成!
窗外紫白的闪电如蛛网一般飞快爬满黑夜,照亮暗沉的夜空,仿佛要将整片天际分裂成无数。
随着一声惊雷炸耳,犹如劈开天地浩气,竟是隐约勾入了临朗的这处房间内!
再看桌上的道符,乱中工整,力劲墨而不透,窗门紧闭,无风却隐隐荡动。
秦奋一眨不眨地盯着临朗看,小心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吸声大一些,都会打扰到临朗。
他只有看上个世纪的老电影时才见人画符,但没有哪个电影能拍出今天所见这样的震撼,仿佛能勾动天雷!
任窗外如何疾风骤雨,屋内焚香悠悠,仿佛方才引入符箓中的那一缕荡气是错觉。
临朗拿起新画好的符箓仔细端详,眼里全是对自己画符水平的骄傲和欣赏。
虽说这个时代灵气稀薄,但,不愧是他。
他作符几乎不兑水,狼毫直接蘸取了朱砂粉末书写,质地极为浓稠,用量也大,换做别人,哪怕是修行多年的道士也极容易断笔。
这么未经稀释、一鼓作气画成的符,能将符箓的灵力发挥到最大。
尤其是在这个世道,灵气本就稀薄了,符箓的品质就更是重要,次的好的,指不定就差一条人命。
一会儿的功夫,买回来的黄纸明显消下去了一层,朱砂用去了起码一两——这么一算,光是一个傍晚的光景,就花掉了一千。
做道士可真是个高成本高投入的职业。
秦奋克制着自己不再去看老师,坐回办公桌前,先将前一天那几个来访者的面谈记录整理出来。
恋爱脑、白领、试睡员。
当秦奋翻到林峰成的笔记,他敲击键盘的动作一停,平白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他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往电脑里备份记录——
【来访者3:林峰成自述在西岭别墅试睡三晚后回到家中,连日做梦,梦中有一名儿童逐步接近,不断敲门试图进屋……】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秦奋猛地一惊,门外疯狂的砸门声似乎与他笔下的记录交错重合在了同一时空。
“愣着干嘛?难道要我去应门?”临朗的嘲讽拉回了秦奋走神。
秦奋后脖子一毛,就见临朗不知何时已经收了笔,好整以暇地坐在书桌后,就像是早在等待这敲门人一样。
他狠狠搓了搓胳膊:“来了来了。”
门一打开,秦奋就被一股大力撞到了门后,吃痛地大叫起来,一把压住就要往里冲的人影,大吼一声:“你干嘛!”
“它进来了!它进来了!”
秦奋手上动作一停,定睛一看,才发现被自己压着的人居然是林峰成!
林峰成浑身湿透,进了屋,很快就把办公室的地毯洇湿了一大滩,身上还不停地在滴水。
这人穿着与上回来一模一样的一套衣服,仿佛从未回家换洗过。
整个人的状态更加萎靡又癫狂,像是神经被逼迫到了极致,眼周的黑眼圈极为严重,头发凌乱毛躁无比,在秦奋的身下拼命地扭动。
他嘴里嘶吼着同一句话——
“它进来了!它进来了!”
秦奋力道蓦地一松,只觉得一股凉气像是从头顶灌进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