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朝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嘴,闻言动作一顿,反应了一会才猛地跳了起来:“你说私生子啊?”
司空华灵嘴角抽搐,挠了挠下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好像也不是这个意思吧?这小子怎么什么词都说得出来。
“那不可能!”贺今朝拍着胸脯保证,“我姑丈对我姑姑那可是情深义重,整个金陵城都知道,他怎么可能有私生子啊!”
“哎……要是我哥能像姑丈那样靠谱一点,也不至于把明家姐姐给吓跑了。”
“你哥干了什么不靠谱的事了,说来听听。”司空华灵也来了兴致,身子往他旁边挪了挪。
贺今朝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了,只叹气道:“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长风隔着帘子,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接话道:“县……姑娘有所不知,贺长安是金陵城出了名的浪荡子,天天流连勾栏瓦舍,听曲唱戏,闲来无事,专爱给女子作画,典型的纨绔子弟一个。”
长风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带着几分揶揄。贺今朝一听,立刻瞪圆了眼睛,气鼓鼓地反驳:“我哥他只是爱玩了些,哪有你说的这般不堪,再说了,不管怎么样,他也是我亲哥哥,你怎么能在我面前这么说他坏话!”
司空华灵微微挑眉,指尖轻轻敲了敲案几,似笑非笑地看向沈策:“还挺护短的呢!”
沈策神色不变,依旧垂眸翻着账本,语气淡淡:“贺长安确实风流,但并非无才之人。他画的《金陵仕女图》,连宫里的画师都自叹不如。”
“就是就是!”贺今朝疯狂点头。
沈策继续道:“不过听说他酒后连续调戏了几十个良家姑娘,被人告上了公堂,场面闹得很是难看。”
“几十个?”司空华灵不可置信道,“你哥也太离谱了吧!”
贺今朝的脑袋突然顿住,眨巴着眼睛,马上改变了口风:“其实他是领养的。”
“嗯!对……我才是亲生的。”贺今朝一脸认真道,“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
司空华灵“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连同车帘外都传来低低的笑声。
这小屁孩,刚刚不还护短呢吗,这会为了撇清关系,都扯起谎来了。
马车进了城后,慢悠悠地行驶在热闹的街上。贺今朝一早出门闹了大半天,又在车上吃饱喝足了,这会靠在司空华灵胳膊上睡得口水直往下掉。
司空华灵将帕子翻了一面,擦了擦他那晶莹剔透的口水珠子,转头看向沈策:“咱们现在去哪?贺家还是谈家?还有咱们要用什么身份接近他们?”
原先还苦恼着他们此行,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快速探查谈家的底细,同时又不引起他人怀疑。这下好了,现成的机会撞上来了!
借着送贺今朝回家的时候,不就可以顺其自然地认识贺家和谈家的人吗?
沈策合上了账本,端起茶盏道:“贺家和谈家都是行商之人,与他们交涉自然是以商人的身份更加便利。谈家主营丝绸和钱庄,届时以购买丝绸为名,寻机会接触便是。”
司空华灵点了点头,此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不过我可先说好了,这次我可不扮演侍妾。”
沈策闻言,唇角微扬,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那你想如何?”
司空华灵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感觉马车缓缓停下,长风隔着帘子说道:“爷,姑娘,前面有家酒楼,咱们要不要先停下来用膳?”
“要!”司空华灵迅速掀开车帘,看着前面一家装潢雅致的酒楼道,“本姑娘已经快饿死了。”
车上的点心都被贺今朝搜刮殆尽了,她进城的路上光喝水,一口吃食都没吃上。
她拍了拍贺今朝的小脸:“小屁孩,醒醒,吃饭去啦!”
贺今朝迷迷糊糊睁开眼,尚分不清身在何方,嘴里已经嘟囔道:“我要吃红烧狮子头,再加一碗梨汁酥酪。”
此言一出,把车上几个人都逗笑了,司空华灵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放心吧,饿不着你,小吃货!”
沈策已起身下车,长身玉立,面容冷淡,抛却那身冷冽之气,一看人群中格外出众的存在。
酒楼小二麻利地迎了上来:“几位贵客,里边请!”
小二一边引路一边偷偷打量着几人,见他们穿着打扮绝非普通人家,尤其是沈策和司空华灵并肩走在一起,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矜贵之气,看来定是来头不小的富贵人家,于是试探着道:“几位若是喜欢清静,二楼雅间正空着,临窗望街,景致极好。”
沈策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应允。小二心头一喜,连忙带他们上了楼,转头间目光忽的瞥到了跟着司空华灵身后的小身影。
小二迟疑道:“贺小少爷?”而后上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司空华灵几人,确认道:“贺小少爷,您怎在此处?”
说话间,他动作麻利地斟上热茶,又递上了菜单,笑道:“小少爷您这是又逃学了?方才见着府上几个家丁正四处寻人呢?”
“什么逃学!本少爷今日可是去办正事了。”贺今朝不满地啧了一声,“有客人在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司空华灵憋着笑,将菜单还给小二:“这上面的招牌菜都要,再来两壶梨花白。”
随即扫了一眼贺今朝道:“还有,你既认识贺家的人,就赶紧去报信,告诉他们,再不来,就把这个小祖宗给卖了抵饭钱。”
小二哪能听不出她的玩笑话,热情道:“好咧,几位客官稍坐,小的马上去安排!”
贺今朝一听司空华灵要“卖”他,立刻瞪圆了眼睛,正欲开口反驳,忽然瞥见沈策端着茶盏,淡淡扫来一眼。那眼神并不凌厉,却莫名让他脊背一紧,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贺今朝缩了缩脖子,悻悻地闭上嘴,只敢用眼神向司空华灵投去一个不服气的瞪视。雅间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茶盏轻碰的细微声响。贺今朝憋得难受,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时不时偷瞄沈策的脸色。司空华灵难得耳根子清净一会,双手托着下巴神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