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云铮拿着筷子,正对着菜比划着,林含月看着他,没好气道:“不知道你这一顿又准备吃多少啊。”云铮不在意她语气的揶揄,道:“自然是吃到饱为止喽,不然岂不辜负这个一桌的好菜。”林含月不屑,心道:还不知道要吃多少才能吃饱呢。
待袁静夹了菜,林含月和云铮也开始吃。今天的菜颇为丰盛,林含月确定了要带他一起去南诏,便又到集市买了几个大馒头,和一些猪耳朵拌菜,心想:先买些好的贿赂贿赂这人,等上了路,吃什么吃多少,还不是她这个拿钱的说了算。
林含月看着狼吞虎咽吃的云铮,轻轻勾了勾嘴角。云铮浑然未觉,他三口一个大馒头吃的热火朝天,桌上的猪耳朵拌菜已经被他吃完了,那盆花椒鸡云铮也吃了一半,林含月见他越吃越多,渐渐放下筷子,震惊的看着他吃,袁静也如林含月一般,瞪着眼睛看他。
云铮毫不在意,待他吃下第五个大馒头之后,他看着那只剩几块鸡肉的盆,擦擦嘴,道:“行了,也有个七分饱了,这些你们吃吧,我先上楼去睡个午觉。”说完便起身上楼,边走边哼着曲。
林含月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冷笑一声,道:“这个人,饭桶转世的吧。”袁静也呆愣了半刻,叹口气道:“吃吧,好歹还有的吃。”林含月无奈的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心里计划着在路上折磨他的一百万种方式。袁静不时撇林含月一眼,心里一肚子的话想说,但看着她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便息了声。
一日的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到了晚上,三个人吃完饭,云铮帮着收拾桌子,林含月道:“呦,这会勤快了。”云铮嘿嘿一笑,道:“我这个人呢就是勤劳勇敢自强不息,某些人望尘莫及也别嫉妒啊。”林含月气的连说好几个“你”,转身要上楼时忽然道:“你这几天好好收拾收拾东西,规划一下路线,等爹爹的丧事一过,我们就启程去南诏。”
云铮闻言看了林含月一眼,他们没对上眼神,林含月早就提着裙摆上楼去了。云铮心里松一口气,他一直害怕林含月不让他陪着去南诏,这样的话,就完不成他对林校尉许下的承诺了。他笑了一下,端着盘子去厨房,袁静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云铮知道她想说什么,便直接开口道:“阿母不用担心,我是受校尉的命令去送林姑娘的,我与校尉是同袍,感情甚笃,而且他也许诺我,等我把林姑娘送到南诏便会给我一大笔钱。所以于公于私,我都会尽心尽力,请阿母放心。”袁静洗着碗,手上的皂角泡沫遮掩住她有些颤抖的双手,她道:“我都知道的,老爷和小姐都属意你,我没什么好说的。可从小姐出生我就在她身边,跟小姐相依为命,我心里是将她视作女儿一般的,如今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要担心的。”
云铮点点头,知道自己已经无需再说什么了,剩下的需得袁静自己想通。他转身出了厨房,一阵春风袭来,干燥而温暖,他眯起眼睛感受着,脑海里却都是边关凌厉割人的寒风,他甩甩头,让那些记忆赶紧出去,如果可以的话,他一辈子也不愿再想起那些记忆。接着,他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房间。
云铮的房间是以前林戈住过的,这里的陈设跟八年前他走时一模一样,林含月原本不想让他住进去,可家里太小,又都是女眷,除了这件间房,便没有合适的房间了。但云铮住进去之前,袁静还是把林戈生前用过的东西都先搬到了林含月的房间,并做上了标记,等云铮他们一走,便可以复原。
云铮的房间空荡荡的,他一进去便半躺在床上,从战场下来,他只有吃饭和睡觉的念头,其它什么都不想再想。他闭着眼睛,周围的静谧让一切声音都放大,在战场的习惯,让他对一切声音都异常敏感。他听见街道上有人走来走去,小孩子的哭闹,楼下袁静摆弄碗筷的声音,他在这些声音里昏昏欲睡,又在这些声音里准确捕捉到哭声,细细碎碎的哭声。
他睁开眼睛,开始探究这哭声的来源。不是街道,不是楼下,是。。隔壁。云铮侧耳倾听,他知道自己的房间在楼道的最里侧,看起来跟林含月的房间离的很远,其实只有一墙之隔,当初这样设计,既让林含月自由出入不会被林戈看到,又能让林戈准确听见林含月房间的动静,以防不测。
云铮听了一会,哭声时大时小,他渐渐眼皮打架,临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小姑娘还是小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