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都在洞前空地上挥洒汗水,直到将一路剑法酣畅淋漓地练透。日头西沉,月华初上时,我才洗漱安歇。
就这样,我在山里住了几天。主要精力都花在恢复剑术和轻功上。直觉告诉我这个世界不太平,轻功多练练,总没错——打不过,至少得跑得快!
几天后,我背上行囊,再次走出山林。这次,我没有朝村子的方向去,而是牵着碎星走向相反的高地。登高远眺……
远处,依稀可见一个比之前村子规模大得多的人类聚居地,房屋密集,姑且称之为小镇吧。
我牵着马走进小镇。这里果然比村子热闹繁华许多,街上行人熙攘,投来的目光也更多样。我找了家看起来干净的面馆,点了一碗清汤荞麦面。
坐在面馆里,耳朵捕捉到周围食客的议论,关键词反复出现:“天人”……“攘夷”……这些词听着异常耳熟,可一时半会儿死活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我这时才后悔,为什么和松阳待在一起半个月,却没问他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我看到一些腰间挎着武士刀的浪人,他们围在一起,神情激愤,言辞激烈,不断咒骂着什么,中间依旧夹杂着“天人”这个词。联想到那片血腥的战场,我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那些战争,是否与这“天人”有关?
不过,我识趣地没有上前打听。填饱肚子后,我开始在小镇里转悠,几乎走进每一家看起来需要人手的店铺询问:
“请问需要人手吗?”
“我会弹奏多种乐器。”
“我武功不错,可以当护卫。”
“我识字,能算账。”
然而,回应大多是轻蔑的嗤笑或不怀好意的打量。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聚在一起,对我指指点点,发出猥琐的低笑。
其中一个更是放肆地上下扫视我,朝某个方向努努嘴:“你说你会乐器?喏,那边最合适你这种漂亮女人了。”他咧开嘴,露出黄牙,“就凭你这张脸,进去就能当头牌花魁!”
话音未落,我抬腿就是一记窝心脚!真当姑奶奶是泥捏的?那人惨叫着被踹飞出去,撞翻了一个摊子。眼看他的同伙要围上来,我无心恋战,冷哼一声,迅速牵着碎星钻进了旁边的小巷。
刚进巷子,一个声音叫住了我:“喂,那边的小姐,听说你在找活干?”
循声望去,是个脸上敷着厚厚白粉、穿着艳丽和服的女人。
她倚在门框边,姿态妩媚,眼神却带着点审视,调笑道:“小妹妹,像你这样水灵的美人儿独自晃荡,可是很危险的哦。我这里倒是有份活计,想试试的话,跟我来吧?”说完,她扭着腰肢朝巷子深处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犹豫了几秒。最终,好奇心和挣钱的迫切感占了上风,决定跟上去看看。七拐八绕,来到一栋挂着灯笼、门口站着几位同样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女子的建筑前。她们见到那女人,纷纷娇声喊着“妈妈桑(おかあさん)”。
我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转身就想走。“妈妈桑”却又叫住了我,声音带着点玩味:“刚才不是说会乐器吗?不试试看?”她倚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站定,直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身は売りません(我不卖身)。”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放心,我这里也不是非要卖身不可。进来吧。”
门口那几个女人也好奇地打量着我,窃窃私语。我踌躇片刻,终究还是抱着“看看也无妨”的心态,跟着她走了进去。
厅堂里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那位妈妈桑走到一张矮几旁坐下,拿起一把造型奇特的琵琶(似乎是日本特有的“三味线”?),朝我招招手:“会这个吗?来,弹一曲试试。”
我走过去,接过那把陌生的乐器。入手微沉,琴颈比中国的琵琶细长许多。我小心地调试了一下琴弦,试着拨弄了几下,感受它的音色和共鸣。渐渐地,指尖找到了熟悉又陌生的韵律。凝神静气,信手拨动琴弦……
清越又带着一丝寂寥的乐声流淌而出,瞬间压过了厅堂里的嘈杂。一曲终了,整个大厅竟安静了一瞬。那位妈妈桑带头轻轻鼓起了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喜:“真厉害!这是什么曲子?你自己作的?”
我摇摇头:“只是从别处听来的。”
妈妈桑不在意地摆摆手,笑容更深:“那不重要。弹得真好。你想要多少工钱?”
我对这里的行情一无所知,不敢贸然开价,只强调:“我不卖身。工钱…您看着给。不过我得提醒您,我的技艺可是举世无双!您若是怠慢了我,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么厉害的人了!”
话说得挺满,心里其实有点打鼓。但找工作嘛,气势不能输!
妈妈桑又是一阵大笑:“哦?好大的口气!不过,你确实有这资本。”她报出了一个数字,观察着周围侍女们略显惊讶的表情,我猜这个价格应该相当不错。
于是,我点了点头,应允了她。
当晚,我便坐在一楼大堂的角落,抱着那把三味线。照着妈妈桑给的乐谱,弹奏一些缠绵悱恻的曲调,倒是很契合这里的氛围。
许多被乐声吸引进来的客人,第一眼看到我,眼睛就亮了,纷纷凑到妈妈桑跟前打听:
“妈妈桑,哪儿弄来这么个极品美人?一晚多少钱?”
“让她来陪酒吧!”
幸好妈妈桑还算守信。她笑吟吟地挡了回去:“抱歉了各位,那位姑娘是艺伎,不卖身的。想听曲的话,她每晚都在这儿。”
那些人只能失望地咂咂嘴,最终点了别的姑娘喝酒去了。
我就这样弹奏着,直到月上中天,夜色深沉,才算“下班”。
妈妈桑表示后院有间空房可以给我住。我婉拒了,告诉她我和“家人”住在附近(管她信不信)。领了当天的工钱,我牵着碎星离开了。
走出繁华街区一段距离,周围安静下来。不出所料,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暗处围了上来——正是刚才在店里对我垂涎欲滴的那几个男人。
他们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嘴里喷着酒气,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呵,憋了一晚上的火气,终于有地方撒了!
在他们扑上来的瞬间,我足尖一点,身形如轻烟般飘然而起。对付这种货色,碧落剑都懒得出鞘。只听几声闷响和惨叫,眨眼功夫,几个醉醺醺的男人已经七扭八歪地躺在了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靴子毫不客气地踩在其中一个叫得最响的家伙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甚至带着点“温柔”的笑意:“下班时间找我,可是要算加班费的哦?好了,把钱都交出来吧!”
“可恶!”被我踩着的家伙口齿不清地抗议,“你又没弹曲子,凭什么给钱!”
“没弹?”我用剑鞘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那张油腻的脸,啪啪作响,“这声音,很好听吧?你不喜欢?”
“臭女人!谁会想听这个!”
“哎呀?那真是不好意思。那我换一首!”说着,我手腕一翻,缓缓抽出了碧落剑。冰冷的剑刃在月色下泛起幽蓝的光泽,出鞘的轻吟带着凛冽的杀气……
地上的人瞬间面如土色,争先恐后地改口:
“我给!我给钱!”
“我也给!”
把他们身上所有的钱袋(连同几个看起来挺值钱的怀表)搜刮一空,我掂量着沉甸甸的收获,满意地点头:“嗯,今晚收获不错。”利落地翻身上马,留下身后一片哀嚎和咒骂:
“鬼女だ!”
“強盗だ!”
回到熟悉的山林,在清凉的河水边洗漱一番,顺便捡了些干柴和野果回到山洞。又去检查白天布下的几个简易陷阱——空空如也。
啧!这山里的小动物是都成精了跑去打仗了吗?生态未免也太差了!
不过我也不算太饿,啃了几个酸涩的野果便躺下了。躺在自己用干草和旧衣服铺就的“石床”上,盘算着明天早点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便宜的小房子可以租。
等攒够了钱,就能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打听回去的方法,找找这个世界的祖国。
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模糊。梦里,我骄傲地把鼓鼓囊囊的钱袋在师父面前晃得哗啦响:“师父您看!我在异世界也能靠自己挣到钱啦!”
师父看着我,欣慰地笑着点头。
我急切地问:“师父,您什么时候来接我啊?就像我六岁被拐那次一样,快点和师姐来把我接回去吧,师父!”
可师父只是笑,身影却越来越淡,越来越远……我哭着从梦中惊醒时,洞口才刚透进一线微凉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