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造成她腰椎、颈椎不太好的原因之一,当年一个没有名气的大学生,尽管是美院的高材生,接到的项目价格都很低;那时候的美术行业看名气也看年纪,像她这样有实力但没名气、又年轻的大学生,根本接不到什么好项目。
代禺知大四那年,万振国参加了国际教授交换计划,要去国外教两年书,那时候他原本是想带着代禺知一起出国,但代禺知的母亲偏偏在那一年生了病,人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代禺知只能先暂时找一份工作,一边照顾母亲和弟弟、一边工作。
代禺知父母在她大一的时候走了离婚程序,弟弟判给了母亲,而她因为年满18不用判来判去。
代父出狱的第二天找到了代禺知,说以前做生意的朋友愿意带着他继续创业。
“爸,你要创业不用来找我,我也没钱支持你。”代禺知被她爸拦在路边,而她忙着回家,并不想跟她爸多说什么。
也不怪代禺知不理她爸,她爸爸入狱之后她才知道,她爸以前在外面有小三小四甚至有小五,而这个小五当时是公司的财务,如果不是因为她,她们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爸爸说的那个朋友她也听过名号,没别的,那人是小三的哥哥,这样的人,代禺知更是一点都不愿意来往,更别提支持代父创业了。
“没让你给钱,就是你明天有空吗?跟我一起吃个饭,爸爸想你了。”
代禺知皱着眉,想了半天才勉强答应,“我明天要去跟甲方沟通项目,要很晚才结束。”
再之后就是很狗血的父亲卖女儿戏码,她爸收了30万彩礼钱,打算把她嫁给当时那个跟她吃过一次饭的53岁油腻中年男人。
她不答应,她爸爸就在她的公司闹、去找她妈妈闹、去她弟弟的学校闹,在所有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蹲她,这样混乱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
“后来我妈妈受不了我爸闹,带着我弟弟走了,直接跟我断了联系,这些年一次也没联系过我。”
杨洡把车停在车位上,一路上她都安静的开车,听代禺知讲以前的故事。
两人都没动,杨洡熄了火后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她在等代禺知讲完这个故事。
“我跟你断联是因为我的住址一直在变,没办法收到你的信,后来去读大学的时候状态不好,家里的事又很复杂,没有多余的精力联系你。”
“我大三的时候吧,有一天走在路上看到一个小羊的人偶,它跑过来轻轻抱了我一下,还给了我一颗气球,那时候我想到了你,算算时间你也要高考了,后来我找到你三年前给我寄的最后一封信,上面写着你的□□号,我就加你了。”
“那不是我寄给你的最后一封信。”杨洡低声反驳,说到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
代禺知扯着笑,她是发自内心的笑,因为她发现她终于可以对别人讲出自己最不堪的那一面了,她问杨洡:“你还记得我有段时间说工作忙,可能回消息不及时吗?”
“记得。”杨洡点头,她当时真的很听话,完全没有联系过代禺知,生怕打扰到她。
“就是那个时候,我爸准备用30万把我卖掉,是马震带着我离开了那里,帮我注销了所有电话号码和联系方式,彻底跟过去的所有切断联系。”
正因为这件事,代禺知将马震视为自己的救赎,心甘情愿的自缚双眼,走向一条崎岖不平的路;后来万振国结束交换回国,想把代禺知介绍到美术院工作,代禺知当时考虑到马震创业需要人手,所以拒绝了万振国,气得万振国大半年没有理她。
发散的视线开始聚焦,代禺知转过头望着杨洡,她苦笑着问:“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是不是太蠢了?好像一直被当作筹码押在赌桌上,从这位赌徒的手上换到另一位赌徒的手里。”
看到杨洡的脸色不太好,代禺知察觉到是自己刚刚的话题有些沉重,杨洡在心疼,代禺知心里明白,但现在最值得庆幸的是她已经走出来了不是吗?
一切过往皆为序章,而她并不惧怕未来。
“洡洡,其实都过去了,你不用太过...”
代禺知反向安慰的话还没讲完,杨洡突然转过身看着她,认真而又慎重:“我可以抱抱你吗?”
“当然。”代禺知含笑张开手臂,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杨洡抱得很紧,她将心底的风暴酝酿成一个温柔的拥抱,她这一刻抱的,是18岁突逢家庭剧变的代禺知、是24岁选择蒙蔽自己的代禺知、是30岁温柔又勇敢的代禺知。
有些话她现在不敢说,所以只能先偷偷告诉代禺知的肩膀。
杨洡将头深埋进代禺知的肩窝,无声的开口。
三十岁的代禺知你好,
我是二十七岁的杨洡。
初次见面,
想对你说,
我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