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双腿上的肌肉隐隐抽搐,他朝前动作迟缓地走了一步,对面的陈姣已经提着长裙朝他跑来。
在娱乐圈里摸爬打滚十几年的女明星,再见到魏明,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任性骄傲的小女生。
“魏明!怎么办啊?”
“隋年他还在里面,已经两个小时了,他,他流了好多血......”
魏明扶住陈袅袅的胳膊,方才七上八下忐忑的心,看着那块儿亮着绿灯,手术中的标牌,当所有复杂繁杂的思绪得到了一个结果,忽然能冷静下来不少。
他接住陈袅袅的胳膊,微微气喘的嗓音很冷静:“不要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袅袅仿佛被魏明安抚住,她开始慢慢回忆,按照记忆中发生的片段,一边说居然慢慢冷静了下来。
“我,我今天去参加慈善晚宴,就是在云霄酒店的最顶层,拍卖会开始的时候隋年来了,他没有看见我,好像也没有认出来我......”
“但是我想着好久都不见了,就上去和他搭话,哦!”
“只有他一个人在二楼,他好像和酒店的那个掌门人认识,等拍卖会到了末尾,我借口去洗手间,就从另一侧的楼梯上去,和隋年说了几句话。”
“我本来想问问他过去那件事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袅袅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神色复杂和魏明对视一眼,奈何后者眸色幽深,仿佛有层层屏障,看不透。
她只好继续道:“隋年身旁的女助理有业务要忙,我和隋年就站在楼梯口说话,突然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整个人都在护栏外面凌空了,但是隋年拉住了我。”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被隋年拉上去刚落在地上,接着......”
陈袅袅带着哭腔,再次回忆起来,她心底还有难言的恐惧,她哽咽道:“我余光看到一个影子,护栏居然松了一截,只听见一声重响,虽然二楼的台子高度不高,可却有很多楼梯。”
“当时隋年流了好多血,楼梯上面都是血迹。”
陈袅袅死死抓着魏明的衣袖,泣不成声道:“隋年是为了救我才......魏明,怎么办啊!要是隋年有个三长两短......”
“不会!”男人加重的声音打断道。
魏明面色紧绷,锐利的目光森然却透露一股笃定:“他不会有事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不知是在说服陈袅袅还是在说服自己。
突然,手术室的灯光一灭。
魏明心底一沉,按照陈袅袅描述的伤势,手术时间应该不会这么短,手术暂停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手术十分成功,另一种则是没有手术的必要。
魏明浑身的感官都迟钝起来,仿佛被深海挤压,只有耳朵死死竖起来,听见里面脱去口罩和头罩的医生一字一句道:
“患者伤及脑部,好在患者本人凝血系统强大,线下我们已经止住了出血,也进行了缝合。”
“可是脑中却出现一块儿凝血,位置麻烦,覆盖到小脑和接受视觉光线的神经,必须请专家会诊......”
“意思是还要进行二次手术?”
“不要着急,患者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其实以前有过这种病例,恢复良好淤血会自行消解,如果消解不了再手术也不妨碍身体健康,就是......”
医生态度为难,郭霜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她说:“医生但说无妨。”
“之前说了那块儿淤血位置复杂,可能会影响视觉系统,病人的眼睛会难以接收光线,具体影响的程度,要等他醒来才知道。”
医生说的很委婉,陈东东却直接道:“意思是他可能会失明,对吗?”
医生补充了一句:“暂时的。”
陈东东戳破这层模糊的语言漏洞:“暂时失明也是失明。”
一向以冰美人示人的郭霜却带上一丝恳求:“还请诸位医生费心了,尽早拿出治疗方案,我知道这里的科室在国内国外都是顶尖的。”
失明。
这两个字像巨锤,狠狠砸在魏明的耳朵里面,钻去脑海。
他大脑一片麻木,身子歪斜一瞬,左手下意识撑在白色的墙壁,留下一道血痕,划出三道红色手指痕迹。
陈袅袅立刻扶住魏明的胳膊,“魏明,你还好吧,你的手受伤了?”
魏明拂去胳膊上的力道,他迈着虚浮的脚步,浑身的重量猛地砸在冰冷的铁椅上,方才身体因为奔跑,沸腾的血管,此刻冰冻如霜。
隋年会......
失明?
魏明双手覆盖在眼睛上,视线忽然一片黑暗,他低低地闷笑起来,这幅诡异的样子,叫陈袅袅很不安。
“我先叫护士给你处理手上的伤口。”
准备离去找医生的陈袅袅忽然被一个人拦住了。
陈东东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十几年未见孤寂沧桑许多地男人,然后淡淡收回视线,仿佛魏明只是空气中的一粒尘埃,连扫去都是多余的动作。
“袅袅,你的身份不能再医院多待,楼下都是记者,现在网上都在传你生死未卜,你要立刻出面召开记者会澄清,说明今天的意外才是当务之急。”
“哥!”陈袅袅不可置信,“这是魏明啊。”
“我知道!”陈东东的语气冰冷现实:“所以你更应该远离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和他认识,他现在可是一名......杀人犯。”
高跟鞋砸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陈袅袅脸色刷地煞白:“不是的,魏明他不会杀人,当年的事情一定有隐情。”
“魏明你说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只要你解释,我们就会听!”
“你清醒一点!”陈东东拉住要冲向魏明面前地妹妹,快速道:“还能有什么误会,当年路照秋纠缠隋年地事情我们都一清二楚,魏明当年喜欢隋年,傻子都能看出来,谁知道他为了隋年又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这种脑子不清楚,做事一意孤行的人,你不要再把他当朋友了”
陈东东一字一句道::“他只会让身边的人都变得不幸!”
“陈东东!我操你大爷的!”
消防通道门口,突然窜出一道影子。
崔朝阳不知从什么时候就站在哪里,听到这句话后,彻底破防,冲上去就是一拳头,狠狠砸在陈东东的脸上,打落那副银色精英的眼镜。
“你居然有脸说这句话!”崔朝阳狠狠呸了一声,表情狰狞愤怒,这是被背叛的愤怒。
陈东东吐出一口血沫子,冷冷看去。
有的时候不是只有说一句‘草尼玛’才是骂人,眼神也可以骂人,而且境界和杀伤力更高。
鄙夷,漠视,轻视,嘲讽......
崔朝阳表情一瞬间狰狞密布,一把揪住陈东东熨贴笔直的衣领,用拳头捏出褶皱,压低嗓音用只有他们听见的声音道:
“你他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收了钱,魏明的事情你也有......”
"崔朝阳!"
陈袅袅纤细的手腕保住他的胳膊,女人的力道微乎其微,就算陈袅袅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撼动不了男人,“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哥,这里是医院,你什么时候能改一下你冲动的脾气!”
崔朝阳身体一僵,像木偶一般居然被陈袅袅拉开了,他对上陈东东冷笑的目光,那句话忽然再也说不出口。
陈袅袅还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当年都做了什么。
陈东东无声道:说啊,说下去。
崔朝阳捏紧拳头,哑然无声。
医院的走廊里一片混乱,可是话题内的中心人,此刻确如戏台下的旁观者,热闹和嘈杂与他无关。
魏明孤零零坐在冰凉的椅子上,脊背弯曲,手肘抵着膝盖,像一座孤独萧瑟的孤山,寒风穿透他的身体,再无丝毫温度 。
他根本就听不见这些人究竟再吵个什么,他也不在意,魏明满脑子此刻盘旋的都是这句话:
隋年会失明。
可是,
隋年失不失明,关自己什么事情!
他一拳砸在冰冷的铁椅上,本就流血的手,血流如柱,透过椅子上面的密密麻麻的洞口,一滴一滴滴在光洁的瓷砖上。
崔朝阳顿时清醒了,走到魏明面前,突兀道:“魏哥,我们走吧,你还要回老家。”
老家?
对了,现在的自己本该坐上火车,如今早就回老家了,忘记过去,重新生活。
一只手覆盖半张脸的魏明,神色不明,接着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脚步徐晃,像一只迷茫的孤魂野鬼。
“走吧。”
确实,
该走了。
【四号系统注意,怨气值上涨中5%......7%......10%,当前怨气值89%!】
手术室里,白色束灯下,面色苍白人,嘴角似乎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