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南灼儿看向跪在地上的青衣婢女,问道:“你亲眼看见我杀人了?”
阿兰哭声一顿,擦干了眼泪,摇摇头,“我家小姐和殿下在西边的偏殿交谈,便命我在外间看守说一盏茶就出来,可是我在外间等了将近两刻钟,都不见小姐出来!”
“接着我沿着周边的小路四处找寻,发现那条路居然通‘无垢阁’......然后,小姐就......就......”
南灼儿自动补全了她下面的话,“然后你家小姐就死了?”
顿了顿,他又一本正经来了句,“这么看我确实挺有嫌疑的......”
永顺公主咳嗽了一声,幽静的眼眸中闪过淡淡的不赞同,温声道:“五弟莫要胡言,既然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安小姐的人,不若将你知道的一切细节说出来,也好叫我们找到真凶。”
南灼儿刚欲说些什么,身侧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二公主!”
林七忽然从女眷中走出来,眼角还有哭过的痕迹,此刻却强打精神道:“你不能因为涉及五殿下就包庇他!如今他身上的嫌疑可还没洗清呢!”
林七速来和安小姐的关系不错,此刻有些义愤填膺,又看向南灼儿道:“五殿下,我本人对你没有任何偏见,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你最有嫌疑!”
“还请你最好坦言一切,若是清白的,自会有人为你洗脱冤屈,若明明是真凶却欲欺骗我们......那我们这些涉事的一干人等也不是傻子!”
众人闻言,皆是窃窃私语。
毕竟若是真凶找不到,他们在场的谁都脱不了干系,更别提老太君一时愤怒,会不会做什么事情。
“好吧,就算人是我杀的好了!”
忽然南灼儿来了一句话,顿时惹得众人惊呼,就听他两手一摊,颇为无辜道:“可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我与安小姐素昧平生,无冤无仇。”
“没事干我杀她做什么?”
多吃两块儿糕点不好吗?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沉默,他们不是文墨不通的粗人,有些家中大人也提点过自己的儿子女儿,如今京城中的形势。
还有陛下想要让五皇子和镇北府联姻的打算。
这么一看,南灼儿没有动机杀害安小姐,不如说安小姐死了,反而对他大大不利啊!
此刻,瘫倒在地的陈大公子,大约见有人挡在自己面前,加之醉酒脑子不清醒,来了一句,“说不定你见色起意呢!”
“额......”
南灼儿一愣,还摸着下巴,认真来了反问一句,“安小姐她......长得很美吗?”
#有烧鸡美吗#
众人:“......”你怕不是眼瞎!
看着众人都无语望着自己的目光,南灼儿以为他们又在怀疑自己,干脆伸手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褶皱的信封,“况且是安小姐亲自写信约见我的!”
“我本不欲去赴约,奈何她偏偏跟在我后面,拉着我与她一番闲谈,之后我就一个人先回宴席了,至于安小姐嘛......”
南灼儿耸耸肩,摇头道:“......看来她是回不去了。”
这幅话说的实在是不堪入目,一向心高气傲的镇北府安如夏,怎么在南灼儿口中,还干起了跟踪的事情。
众人一时想象不到。
庭院里的火把缓缓燃烧着,燃尽了立刻有宫人换上新的用火镰打燃。
与此同时,四面封闭的暗室里。
墙壁上也挂着一根根火把,映照在血迹斑斑的墙面,将干涸的鲜血照射的更红,伴随着撕裂的吼叫和一声声皮鞭入骨的声音,听的人脊背发寒,凉飕飕的。
冰冷的铁椅上,端坐着一位面容出尘如玉的人。
穿着一身白色里衬,外罩青色锦缎,衣襟上是金丝秀的云出纹,上好的袍子此刻有被飞溅而来的星星点点血迹,一双略微苍白消瘦的手端着青花玉盏,滚滚热茶冒着袅袅的白烟,模糊了温润如玉的面容。
阴暗的冷室潮湿、血腥、腐朽,可督公大人却浑然不觉满室的刺鼻味道,不紧不慢呷了一口热茶。
温雅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徐徐道:“最后一次见到安小将军是什么时候?”
面前是一四肢绑在木桩上的血淋淋的人。
一身黑袍被鲜血浸湿,袍角滴滴答答落着红色的水滴,在地上滴成一片血坑,从木桩里刺出的尖钻洞穿了四肢和肩胛骨。
每呼吸一下估计都生不如死。
血淋淋的人还是那一句话,“不知......咳咳......”吐出一口血沫后继续用嘶哑的声音道:“楼里只说杀无赦,可我们赶去的时候,人已经......”
“不见了......咳咳......”
督公大人似乎是被这一模一样的说辞弄烦了,将茶盏往右边一移,立刻有人恭敬的结过茶盏。
他则起身,步步接近对面,一句句道:“尝听闻红楼里个个都是杀人的一把好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像个杀人机器......”
温雅的声音一顿,用最柔和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事,“可杀人机器也有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妻子、女儿、恩师、邻居、友人......”
话音还没落,血淋淋的人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衣袍上的血水就像瀑布一样流淌下来,他大声嘶吼着,发出野兽一般的叫声,“啊——”
“你别动他们!”
“你这个恶鬼!你还是人吗——”
愤怒的挣扎过后,就是绝望的死寂。
一双赤红的眸子隔空和略微含笑的眸子对视,终于无力的低垂下头颅,几乎带着哭腔道:“我说......我说......”
“最后一次是在常州的化林县,安小将军在几批杀手的追杀下,力竭跌落悬崖......”
“可我们楼里的人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发现安小将军的尸体,只怕是还......”
“活着。”
督公大人脸上的笑容不变,温声道:“付给你们钱的人呢?”
杀手颓然道:“这是只有楼主才知道的事情,我们只是按照楼里的通知去杀固定的人。”
再浪费时间也得不到想要的回答,督公大人见状便徐徐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淡淡道:“给他一个痛快。”
身旁静候的人弓着身体离去。
沿着足足有十几米的石梯往上,两侧的石墙洞口里,亮着盏盏燃油灯,将昏暗的石梯照的明亮。
连石砖缝隙里的干涸血迹和碎肉都肉眼可见。
严弃尘姿态从容,步履平稳的踏过一层层石阶,本以为出口会有明亮的缝隙,可从地下出来后,是暗沉沉的夜色。
他眉头一蹙,看向一旁等候的厂卫,“张和呢?我不是说他一回来要即刻向我来汇报吗?”
厂卫连忙低头恭敬道:“督公大人惜怒!可是张千户一直都没回来啊!”
现在还没回来!?
也就说五殿下也没回来?
严弃尘面色一僵,蕴含着内力的一掌一挥,一旁的厂卫直接吐血倒地。
“蠢货!都这个时辰还没回来一定是出事了!你居然像木头一样就杵在这!”
厂卫叫苦不迭,接着一下秒就见督公大人运转轻功,朝门口奔去,一向淡定的语气都微微慌张,只留下一句话。
“叫上现在所有的人!都跟洒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