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秦野!他是生化所安插的卧底,我哥不会是那样的人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反驳到最后连陆简自己都不信自己了,陆隽鸿怎么不是那样的人呢?自己一开始瞒着他洛白是株猫薄荷的事实,不也是因为忌惮陆隽鸿,对他心存疑虑,而不敢讲出实情吗?
他的心瞬间“哐当”一声直直往下坠,坠到哪儿了他是不知道,反正不在该咚咚跳动的位置。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们有武器,我们不能贸然冲出去……”
好像断了很久的信号刚刚重新连接上,乔浓不安地原地踱步,哑着嗓子骂了声“操”,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去引开他们!我是波斯猫家族的人,他们断然不敢真的对我开枪。 ”
乔浓拔步往门口走去,又被盛衍拽着胳膊毫不客气地给扔到床上。
“你是傻子吗?他们又不是瞎子,看见一个人就当做是洛白!”
乔浓红着眼从床上一撅而起:“那你他妈说该怎么办?!把洛白交出去?!”
他额角暴起了青筋,缓了半晌,才勉强将心口不断涌上来的酸楚苦涩压下去:“就算他当时毁了和我的婚约,抛弃了我,我也没真的想让他去死。”
房间内的氛围降至了冰点。
盛衍走到窗帘旁边拉开一角,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点,却猛地瞳孔一缩,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群由中间向两边慢慢分开,一位身穿军绿色制服的男子大步流星走到队伍前方,他招摇显眼的花衬衫不见了,往日的吊儿郎当也恍如错觉,秦野冷酷地举起了手里的扩音机。
“楼上的人给我听好了!我是军情三处的秦野,你们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搞什么李代桃僵的花招!麻溜地将间谍交出来!”
竟然是……他。
“叛徒!”乔浓恨恨地啐了一口,攥紧拳头愤愤不平地锤了一下床。
盛衍却低头靠在窗户边,定定地看着秦野高大的身影,耳边似乎一直在回荡着秦野刚刚威胁的话。
李代桃僵,李代桃僵,李代桃僵……
一阵白光在他脑海里蓦地炸开,他惊慌失措地拉紧窗帘,大声地呼喊陆简:“纸条呢?!秦野临走前留的纸条呢?!”
陆简呼吸不稳,似乎也和他想到一道去了,连滚带爬地扑到床头柜上:“在!在这儿!”
盛衍屏住气息,紧张到手都在发抖,在乔浓和陆简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徐徐展开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只有三个凌乱的字……“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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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一去,或生或死,都是不定,生死两茫茫,可能这就是他盛衍欠洛白的。
两人初识时,他为了一时贪欢险些要了洛白的身子,如今洛白命悬一线,盛衍毫不畏惧地拉开房间的门。
陆简将洛白脖子上的阻隔环摘下,神情凝重地戴在盛衍的脖子上:“这上面有强力定位,一般信号是屏蔽不了的,你随身戴着,到时候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做为情敌的两人本该站在对立面,如今为了同样心爱的人,他们握手言和,反而将彼此看作了一个战壕里同生共死的兄弟。
“谢谢。”盛衍感慨万千,郑重地拍了拍陆简的肩膀,眼神晦涩,欲言又止,最后千言万语全都化成一个紧紧的拥抱。
“照顾好他。”他深深望了一眼床上安睡的洛白。
乔浓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洛白,又缓缓收回视线,失落地垂下头。
他真的很羡慕盛衍,就连这种为心上人牺牲的机会他都不能够拥有,只因为他乔浓身后并不是空无一人,他还有强大的家族要依靠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永远都不能有盛衍破釜沉舟的勇气。
“这还用你说。”陆简红着眼眶,锤了盛衍一拳,“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听说生化所那些魔头都不是人……”
他们会把人的衣服扒光,让被研究者排排站在过滤室里消毒,再统一赤裸着绑在医疗床上送进研究室,在那个刷成白墙白地的地方,人不再是人,而是一只没有尊严的小白鼠……
不,比小白鼠还不如,白鼠尚且没有自我意识,不知道羞耻,可人不是低等动物啊。
人会被输入体内的各种药剂反复折磨,供那些魔头们提取出所需的基因,为了保持研究生物的活性,人还不能失去意识,只能眼睁睁地仿佛活死人一般看着自己被提炼,被解剖,清楚地感知着冰凉的器具一点点划开自己的躯体……
可盛衍别无选择,难道真要把洛白交出去吗?
他俯身在洛白额上留下一吻。再见了,亦或是……永别了。
他义无反顾地推开门,一步一步坚定地迈出酒店。
是盛衍!秦野看清了来人,闭上眼缓缓吐出了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
不愧是你,盛衍。
当初在寺庙里盛衍临阵不乱地安妥好洛白,并有条不紊地用消毒水替洛白善后,他就看出来了盛衍这人虽然莽撞,可却是个能托付大事的人。
离得不远不近,恰好能看得清对方的表情,秦野被众多雇佣兵簇拥着,背对着阳光,直直盯着他,眼里渐渐染上泪意。
“盛衍,你认罪吗?”他强忍着内心的酸楚,勉强笑着问盛衍。
盛衍迎着刺眼的阳光,眼角无声地滑落一滴泪,他脸上扬起了灿烂天真的笑容,恍惚间秦野真的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少年的影子。
“长官,我是你要找的猫薄荷,但是我不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