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房间后,唐圆倾背靠着门,深呼吸试图平复心情。
看他穿着家居服干净清爽的模样,感觉已经洗过澡了。不用问肯定让小姜帮的忙,夜宵肯定也是指使小姜送来的。刚路过次卧时,里面灯开着,透过门缝隐约还看见了个行李箱。
一切都在说明,他是打算赖在这里了。
唐圆倾越想越气。
赖在自己家里不走,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这个家伙,每天都在刷新她对无赖行为的认知底线,想到刚刚在楼下还担心他会受冻,便更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卧室门不太隔音,头靠在门上,客厅的声音会听得很清晰。
唐圆倾察觉到一阵轮椅声由远及近,最后在门外停下。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还没压下去的火,这会燃烧得更旺盛了。
唐圆倾暗想,要是他敢上前敲门,无论外面再怎么天寒地冻,他穿得再怎么单薄,她也绝不会再心软,现在便要将他赶出去。
等了一会,敲门声并没有响起,外面寂静无声,但唐圆倾知道他就在门外。
一门之隔,两人在沉默中僵持着。
突然,唐圆倾想到一个问题。
此隋宋铭早已非彼隋宋铭了。现在的他,与绅士两字毫无关系,完全可以同“流氓”两字画上等号。
所以,他不会是想强行闯进来吧?
思及此,唐圆倾伸手轻轻一拧,第一次用上了房门的反锁功能。
不知是不是巧合,反锁上门后没一会,轮椅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似乎是由远及近。
又等了一会,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唐圆倾舒口气,决定先去洗漱睡觉。
今天实在太累了,他的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解决的,还是明早再去找他对峙吧。
换上睡衣,刚挤好牙膏,就听见'砰'的一声脆响。
是客厅传来的。
来不及细想,她放下牙刷,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来到厨房,只见一地的瓷碗碎片散落在隋宋铭的身侧,而他竟然俯着身,用手去捡那些碎片。
“别用手。”唐圆倾忙出声制止。
可惜迟了一步,随着“嘶”的一声,他的右手拇指立即渗出不少鲜血,滴在浅色的瓷砖上显得尤为明显。
唐圆倾一把拉过他的手,放在水龙头下,用流动的清水冲洗。
“你不是在餐厅工作过吗?”唐圆倾忍不住责怪。
“对不起,手滑,一下没拿稳。”
“不是说你摔碗,说的是你居然用手去拿碎片。”唐圆倾总觉得这种常识性的错误隋宋铭不应该犯才对。
他又一次道歉:“对不起......”
唐圆倾没再说话,伤口冲完后就关上水龙头离开了。
再回来时,就看到隋宋铭还呆在原地,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唐圆倾将纱布递给他,示意他先包一下伤口,然后又用扫把大致扫了几下,清出了一条可以出来的道。
“出来客厅涂药吧,光线好一些。”
客厅里,两人坐在桌前,最亮的灯已被打开。
唐圆倾拿出医药箱,从中翻出碘伏、棉签、以及创口贴。
抽出一根棉签,沾好碘伏,她将它递给了正伸出手指等着被涂药的隋宋铭。
他显然没料到唐圆倾的举动,愣住了,没有接。
只是伤了一个手指,虽然是右手,但也完全可以自己涂药吧。
于是唐圆倾也没有妥协,故意忽视他无辜的眼神,坚持伸着手等他接过棉签。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伤口又渗出新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桌上的纱布上。
就在唐圆倾准备放弃这个过于孩子气的举动之时,对面突然说话了。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他笑了起来,将伤口对准棉签,随意蹭了两下,“OK,涂好了!”
唐圆倾自认是个极少生气的人,生活中似乎也没人能做出什么让她真正生气的事。
但今天,她大概要把这一年的气都给生完了。
其实若单说这件事,隋宋铭并不算过分,但或许是脑中不自觉地叠加了他之前的种种劣行,总之,唐圆倾又控制不住地生气了。
本来还想着,只靠一个左手贴创口贴有些困难,应该帮他一下比较好。
而现在,她连外包装都没帮忙拆开,直接将一整个创口贴丢到他的面前。
这次隋宋铭倒是乖乖地拿了起来,慢吞吞地撕开包装,经过一顿笨手笨脚的操作后,勉强贴好了。
唐圆倾扫了一眼,贴得歪歪扭扭不说,还绑得明显过紧,而且连伤口都没有完全遮住。
但她憋着不说,反正难受的又不是她。
处理好伤口,隋宋铭自觉地将桌面收拾干净,然后一手捏着要丢的垃圾,一手拨动轮椅摇杆离开了餐桌。
唐圆倾起身将医药箱放回原位,准备回房间。
她本不想再同隋宋铭说话,但看他丢完垃圾后轮椅驶向的方向似乎是厨房,这才忍不住问道:“你去哪儿?”
“去拿个碗。”他扭过头说,“放心,这次绝不会再手滑。”
想到厨房那些可爱的碗们,唐圆倾心头涌上一股保护欲:“还是我来吧。”
打开碗柜,取出一个白瓷碗,唐圆倾正准备关抽屉,身后又传来声音:“拿两个吧。”
他的意图不难猜出,但唐圆倾并没说什么,依言又取出一个碗,同时还抽出一双筷子。
将两个碗和一双筷放至餐桌上,她转身离开。
“一起吃吧。”身后响起意料之中的邀请。
唐圆倾脚步没有停:“我刷过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