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朝露殿
月隐星稀,好似不用过多久又要落下一场暴风雨,今晚他又该睡不好了。这几个晚上,不,准确地说是这几个都是如此,自从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便再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已三十载了,他才知道自己不是当今太后的亲身儿子,顾湘才是王的继承人,只是因她是女儿身,才不得不把他这个外人抱来继承王位。他与这个王宫本就格格不入,这里的一花一木都如他一般,看似光鲜亮丽,却没有能呼吸外面空气的自由。他想逃,想逃去江湖尘世中,只做一介平民。但他必须先用王权找到他的生身父母才行,听说他亲生母亲是当时最会跳舞的舞姬,父亲则是王上最为看中的琴师,他们被遣送他乡之前曾在他襁褓里留下了一张半阙,他觉得那应该就是能寻到他生身父母唯一的东西了。
温客行披了件外衣,打开窗仰望着星空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卢公公在他身边叫了半天,才让他回过神来。
“王上又睡不着了?要不要去其他宫里走走,说不定就能睡着了呢。”卢公公在一旁念叨。
“可是太后又来催了?她就这么爱逼我,我偏不遂她的愿。”
“王上不愿便不愿吧,奴才也不想逼您。只是...您要寻的那半阙还没半点消息。”
“叫他们继续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老奴这就去...还有一事要禀告王上。”
“什么事?”
“那个琴师被太后先一步请进了宫,但他见了太后却不愿为她弹奏,因此被太后关进了大牢。”
“哦?竟有如此个性之人,给本王更衣,我去看看他。”
这世上他还没见过谁敢挑战王权,敢对他这个养母说不,当真有趣。
待他换好一袭红衣,将发髻梳好,他便又恢复成了那个成天万人之上的模样。
“王上,大牢内太脏,不如您在外面坐着等一会儿,奴才进去将他带来见您,如何?”
“也好,那你就先把他的脚链解开吧,免得他不方便走路。”
“老奴遵命。”
其实要进去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他爱干净,不想弄脏了他爱的这一袭红衣。
“王上,人已带到。”不一会儿卢公公就将人带了出来,但好像已经用过了刑,身上各处已有伤口。
温客行仔细打量了面前此人的身板,不像是常年坐着抚琴的琴师,倒像个会功夫的侠客。
“抬起头,你叫什么?”温客行柔声问他。
但他好像确实是个倔性子,竟然一声不发。
“回王上,他叫周子舒。”卢公公怕王上动怒,便代琴师回答道。
“本王问你了吗?多嘴作甚。”
“谢王上为我解开脚链,不如好人做到底,放了我。”
那琴师终于开口,声音还怪好听的嘞,这么个人物,他怎么能轻易放了。
“不放。你不是琴师吗,从此之后,你便为我一人弹琴吧。”温客行看着周子舒说道。
“抱歉,我答应了师傅,一辈子不为拥有权贵之人弹奏。”
原来如此,原来是个守信之人。
“那你就单纯地把我看作是救了你命的人,救命恩人,你总该要抚琴一首吧?”
“王上现在只是暂时把我的脚链解开了,若我应了王上的差事,那便是伴君如伴虎,老虎发威时还是会轻易要了我的命,如此,又该怎么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