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敌意，也不是善意，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或许，金钏儿并非真心效忠于宝钗，只是迫于某种压力或诱惑罢了。

她将这件事默默记在心里，转头便去找了香菱。

“香菱姑娘，我有件事想和你说。”她声音压得极低，“我怀疑，金钏儿并不是真心帮宝姑娘的。”

香菱正在院中晾晒诗词书卷，闻言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沈知夏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一个人如果真的忠诚，会在收到威胁之后，反而退还钱财吗？”

香菱皱眉思索，还未及开口，沈知夏便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风吹过庭院，纸张轻响。

一场暗流，正在无声涌动。

沈知夏将金钏儿的异动告诉香菱时，语气平静如常，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香菱姑娘，你可曾留意过金钏儿这些日子的言行？她对宝姑娘的态度，总有些……微妙。”

香菱放下手中翻阅的《诗经》，微微蹙眉：“你是说，她不是真心帮宝姑娘？”

“表面忠心未必是真。”沈知夏轻笑一声，声音压低，“若她真的铁了心跟薛家走，为何会退还我那包银子？还留下那样一句话——‘你若真想活命，就离宝姑娘远点’。这哪里是警告，分明是在提醒。”

香菱听得怔住，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她其实想倒戈？”

“未必倒戈，但至少动摇。”沈知夏金钏儿虽是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可她的命，只在主子的一念之间。”

香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却已种下疑虑的种子。

而这番话，并未止步于两人之间。

几日后，沈知夏借着递茶的机会，有意无意地在王夫人面前提了一句：“太太可曾留意，金钏儿近来与宝姑娘走得太近了些。”

王夫人正在看账本，闻言抬眼，淡淡扫了她一眼：“你倒是操心得多。”

沈知夏低头恭敬道：“奴婢不敢多言，只是昨日听人议论，说宝姑娘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在往太太这边安插耳目。”

王夫人脸色一沉，手中的笔顿了一下。

她虽宠信金钏儿，但对“忠诚”二字向来苛刻。

贾府之中，没有谁的位置是稳如泰山的。

自那一日后，王夫人看金钏儿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审视。

而金钏儿也渐渐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几次欲向宝钗靠拢，却又迟疑不前。

数日后，荣国府内传出一则消息：原定三日后举行的“金玉合庚”仪式，竟被王夫人临时取消。

理由冠冕堂皇：“婚姻大事，岂能草率行事，还需再斟酌一二。”

薛姨妈气得当场变了脸，却碍于王夫人身份，不便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匆匆离去。

沈知夏站在廊下，望着天边明月，心头松了一口气。

“第一阶段任务完成。”她在心里默默复盘，“成功瓦解金玉良缘的支持阵营，让王夫人生出疑心，暂时搁置仪式。”

但她清楚，这只是开始。

“第二阶段——阻止黛玉病情恶化，正式开启。”

想到这里，她转身欲走，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鸽子振翅声。

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灰羽鸽子正缓缓落在屋檐之上，腿上绑着半卷泛黄的纸条，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她心头微震，不动声色地看了四周一眼，确认无人注意后，低声喃喃：

“看来，有人也在行动。”

鸽影投窗，纸条轻颤，一场更大的暗流，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