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于青萍之末,浪生于微澜之间。
她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坚定。
——她不是孤军奋战。
她是拯救林黛玉的第一颗棋子。
沈知夏被唤入正厅时,天光已斜,屋内烛火未熄,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檀香。
她缓步而入,行礼如仪,动作稳而不滞,心中却早已将应对之辞在脑中演练了数遍。
王夫人端坐主位,面容沉静,目光如水,看不出情绪。
薛姨妈坐在一旁,手中攥着帕子,指节微微发白,神色略显凝重。
“周瑞家的。”王夫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你昨日在厨房里,说了些什么命理五行的话?”
沈知夏低头答道:“回太太,奴婢只是偶然听闻一些玄门说法,见府中对宝二爷姻缘多有议论,怕误了大事,才斗胆向香菱姑娘请教一二。”
她语气恭敬却不卑微,字句斟酌得当,既未否认,也未推诿。
王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薛姨妈,缓缓道:“如今府上风言风语太多,倒叫人难辨真假。”
薛姨妈勉强一笑:“太太说得是,孩子们的亲事,原不该由下人嚼舌根。”
“可若是真呢?”沈知夏忽地抬头,声音不急不缓,却掷地有声,“奴婢听说林姑娘生辰属木,木能润土、养金,若论命格相合,宝玉命中缺木,与林姑娘正是互补。”
此言一出,厅内气氛骤然紧绷。
薛姨妈脸色一沉,王夫人却是微微蹙眉,似在思索。
片刻沉默后,王夫人轻轻嗯了一声:“姻缘之事,还需细查才是。”
这话说得模糊,却已足够。
沈知夏心头一松,面上依旧恭顺:“奴婢愚钝,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太太责罚。”
王夫人摆摆手:“罢了,下去吧。”
沈知夏福身退下,背脊已被冷汗浸湿,却走得沉稳有力。
不出三日,府中悄然流传起一句话:“宝玉命中需配属木女子,方能保姻缘安稳。”
起初只是一两个丫鬟私下议论,后来竟连探春都信了,悄悄拉住湘云问起黛玉的八字。
湘云笑嘻嘻地道:“林姐姐生在卯年,正是属木!你说巧不巧?”
这话传到王夫人耳中时,她正在抄经,手中的笔尖顿了顿,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团。
她抬眼望向窗外,目光落在东厢方向,眼神复杂。
曾经坚定不移的“金玉良缘”,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
夜深,沈知夏独坐房中,正准备就寝,门外传来一阵轻微敲门声。
她警惕地起身开门,只见门口空无一人,地上却静静躺着一封素白信笺。
她捡起展开,只见纸上只有四个字:
小心金钏。
她瞳孔微缩,心跳陡然加快。
是谁写的?
为何提醒她提防金钏儿?
她回头望了眼屋外漆黑的长廊,寒风穿过窗缝,吹动灯花轻晃。
而她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谨慎。
——风起处,未必是敌;但风停时,定有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