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还在找,”她继续往二楼走去,呼吸带着疾走的气喘声。
“那我就不占用您的电话了,找到了麻烦跟我说一声,好吗?”他嗓音沉沉,焦急又带着歉意。
“好的,待会再联系。”陈蓉赶紧挂断,她也是同样的想法,唯恐错过蓝其锋的电话。
二楼也没有,三楼仍然没有。
她花了半个小时,翻边了这栋楼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找到蓝沁,可她的手机、常用衣服和鞋子、日用品,甚至钱包和证件,都没有收拾过的痕迹,全都摆在卧室里。
蓝其锋的电话终于又进来了,那头多了一个女人的背景音,应该是蓝沁的母亲姜依燃,她的声音更强势,蓝其锋唯唯诺诺听着她说,然后简洁地转述给陈蓉:
“去后院,你转一圈,会看到一个爬满爬山虎的花墙,下面有一排白色的室外沙发,你去哪里找找。”
陈蓉依言又跑去后院,距离泳池不远的地方果然有一个花墙,盛夏留下的爬山虎还很浓密,一座高大的拱形花架上垂下许多盛开的粉白色藤本月季,下面果然有一组白色的沙发,围着一个灰黑色的茶几。
仔细看去,一个盖着白色绒毯的小小人影几乎和沙发融为一体。
陈蓉站在原地,满身的汗,但总算松了口气。
害她找了这么久,其实人就在院子里呢,冤枉她一进来就忽略了院子。
她轻轻地靠近,小姑娘侧身蜷缩着,脸朝里,埋在花架的阴影里,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的绒毯上落了好多的花瓣——
氛围唯美,让人忍不住想起史湘云醉卧牡丹丛的典故,可是,蓝沁这憔悴的脸色,让人不忍心做这样的比喻。
她一点也不开心,睡着了还深深锁着眉头,几根发丝粘在眼角,如果没猜错,她睡着前还哭过。
陈蓉叹气,没有叫醒她,在旁边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赶紧拿出手机,分别给蓝其锋和屈云舒报信,没打电话,怕吵醒她。
她还拍了照张,单独发给了蓝其锋,让他们放心。
很快,蓝其锋回信息了:
【蓝其锋】:我和她妈在路上了,你赶紧把她给弄起来,肯定又几天没吃东西,怕是晕过去了。
陈蓉想起那毫无烟火气的厨房,也有道理,赶紧把绒毯一掀,把蓝沁摇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醒转了,倒是没晕。
她坐起来,很虚弱,半靠着沙发扶手,头发乱蓬蓬的,眼里满是睡醒后的迷茫和惊讶,“蓉姐?你怎么来了?”
陈蓉用一个你也好意思问的眼神剐了她一眼。
“你爸妈给我的门锁密码,他们马上过来,你要不要收拾收拾,梳梳头发?”她问。
蓝沁头昏,摸摸脑袋,想动,却发现不太站得起来,“……有点虚。”
知女莫若父,蓝其锋真了解她。
“两天没吃?”
“……差不多吧。”她答。
其实是三天,从周六开始,她放了顾阿姨的假,她就再没吃过东西。
不是减肥,是心烦没胃口。
陈蓉叹气,“这是做什么?多大点事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因为血糖低,蓝沁很怕冷,户外阳光灿烂,可她仍要把绒毯抱在胸口,无辜地解释,“我不是跟你请过假吗,我想休息两天。”
现在才周二早上,才刚过她请假的时限,而且请假期间该怎么安排生活,不是她自己说了算吗?
陈蓉懒得跟她狡辩,明明整个人颓废得厉害,泪痕尚在眼角,还要装作一副只是休了个假的从容,死要面子。
陈蓉:“你说’没事别找你’,对吧?我有事,行不行?”
蓝沁下意识后缩,眼睫下垂,那种深受打击后、想要自我保护的瑟缩,看得让人心生不忍。
“什么事啊?”她小声地问,湿漉漉的睫毛颤巍巍的,虽然在问,但是看起来一点都不想知道。
陈蓉又叹,“你手机呢?”
她就是随口一问,但马上想起来刚刚在卧室见到过,然后径自进到楼里,去二楼拿她的手机。
*
蓝沁被晾在原地,现在已经清醒了很多,陈蓉如此急着去帮她拿手机,让她觉得很怪。
她现在终于感到饿了,快饿死了。
其实她很想让陈蓉帮她去冰箱里拿些吃的过来,但她没来得及说,陈蓉竟也没提,反而急着去找手机——在她眼里,似乎手机比她一条小命还重要。
蓝沁挪了挪位置,让自己坐到太阳底下,秋日暖阳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她不是故意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周六那一晚,她几乎一夜没睡,周日凌晨,她整个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沮丧。
她一直都有睡眠障碍,在严重焦虑的情况下尤其睡不着觉,而越是睡不着,就越容易钻牛角尖,接着越发加重焦虑,陷入一个死循环里。
她这两天的焦虑……毫不讳言地说,当然来自屈云舒。
从那次不经意的偷听里,她就知道他那个经纪人有多反感她,屈云舒对此也早有表态,相信她会自己解决的,可她并没有解决,现在还寄希望于他……
看吧,果然没人愿意理她。都把她当成了一坨避之不及、怕沾上的东西了吧?
心情糟透了。
她难受地把手机彻底关机,爱谁谁吧。
在极端的疲惫困顿中,她任性又敏感,豪言壮语全不记得了,期期艾艾流着眼泪,想着大不了这戏不拍了,做什么要受那么多人的欺负?
那么多人都在欺负她,现在唯一一个她能指望的,她还好心为他和坏蛋吵过架的人,他也要欺负她是吗?
她晚上睡不着,白天好点,就在院子里睡,刚刚睡着之前,她还在想——
屈云舒他算个球啊,他不理她她就要玩完了吗?可去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