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样一张脸,让姬孟言在受灾后的紧张中,心镇定了下来。就好像她是上天带来的使者,来告诉自己,灾后的活着,是莫大的幸运。
而对于余安,姬孟言心中欲言又止,她看着彭晴脸上的伤痕,彭晴的眼睛一如往昔般璀璨,可伤痕累累。如今他们经历了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姬孟言想问却不知道以什么立场询问。
“怎么了?”彭晴比姬孟言矮一些,说话时眼睛往上看她,一汪清泉大眼将姬孟言沉默的身躯映入其中。
姬孟言摇摇头,开口道:“我第一次知道他叫做余安,因为之前他说他叫做贺长风。”彭晴心里一沉,余安隐瞒了这样多的事情,孙郴是他,余安也是他,贺长风还是他,他的为人就和他的姓名一样,让她如今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如何应对才是正确的。
可是来问姬孟言,不就是证明了自己心底那点不甘吗?彭晴叹气,明白自己对余安心底还有一点不死心,奢望着或许从姬孟言口中看到一个她想看到的余安。
“余郎君倒是个好人,只是他像是对你最好的样子。他对旁的人,也好,就是没有像对你那么好。”姬孟言想了想,有些语无伦次地絮絮叨叨,如是说着。
她说余安在灾中救人布置,事必亲为,所有该做的事情,他一件不落,并且都非常认真。她看到余安会帮彭晴将帐篷打扫干干净净,在她睡觉的时候,坐在她边上定睛看她,视线没有离开过。
听她说着这些,彭晴脸红了却疑惑:“你怎么知道这些……”
姬孟言笑得肆意,只说和他们在一起的人,人尽皆知,言语中又隐隐有一分女儿家的娇羞和羡慕。
千喜居的糕点很多,一眼看去也有几十种。姬孟言说着若是平常时,上百种不在话下。
彭晴点头,她印象中也吃过类似的味道,却不记得何时吃到的。正说着千喜居时,她突然对姬孟言道:“有个事情,还想麻烦姬娘子。”
“你我朋友,不必如此拘礼,你喊我阿言便好,我可以喊你阿晴吗?”姬孟言摆手问道。
彭晴点头,说起了阿莲的事情。姬孟言满眼惊恐,没想到竟有如此黑暗之事。她肯定点头:“那是自然,我让她来同我们府上生活,先养活自己,再谈其他。”
转眼,在姬家已经等了彭森好几日。彭晴带着阿丑把狼胥关各处都走了遍,回来后阿丑又染了风寒,在床上休息时,床头边上还摆满了他买的各种小玩意、跟着彭晴做的那种小东西,还有糕点铺子的叠纸,都被他一一收藏起来。
彭晴问他收着这些做什么,他只说日后跟彭晴回五巍之后,就和五巍的玩意放一起。
说到五巍,彭晴心里也有些不安。实际上,这几日,她心神总是不宁,也去看了大夫,每日针灸,一则静心,二则为了清淤,可怎么也不见好转,记忆还是一团混沌。
如今她对自己失去记忆这件事情,越发地感到焦虑,每日都有些食不下咽。
“晴姐姐,你想师父吗?”阿丑突然问道。
稚嫩的话语好像锐利的尖刀插入彭晴的心脏。这几日刻意回避的话题,总是不经意间被提起。
没想到余安,竟当真没有出现过了。彭晴眼底失落占满,道:“没有。”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她嘴里的怨气那么深。
正因那难以掩藏的口是心非,即使是阿丑,也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晴姐姐明明思念师父,却还要离开师父?
看着眼前孩童生病的面容,彭晴轻轻叹气,说道:“小孩子不要议论大人的事,你好好养病,病好了我们寻了马车去看蘑菇山。”
阿丑听言,顿时来了精神,直接躺下去闭眼准备养病,却突然又睁开眼,看着彭晴道:“师父肯定也在想你。”
彭晴不说话,轻轻拍他的脑袋,给他盖上被子。阿丑的声音还在响起,“因为师父跟我说,他不要和你分开,所以在小隐山村,他才和你挤那个小榻的。”
小孩子不理解他们之间的问题,只是说罢后便闭上眼睛,做起了去赏玩蘑菇山的美梦,留下彭晴一个人拼凑这些破碎的记忆。
姬家的浅灯初上,透过窗棂处的明纸,映照着浮动的影子。彭晴的心绪不宁,看着跃动的孤影,眼神里透出一股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