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安静听着。
闻宴絮絮叨叨说着记忆中的机甲,生怕又忘了。
他记得那是一架总是闪小红光的机甲,经常给自己讲故事。
就连维修机甲的方法,也是它教的。
闻宴看向时月,认真道:“我真的会修机甲。”
不过方法可能不太一样。
他按照模糊的回忆,捡起一根撬棍,爬上机甲驾驶舱前,把撬棍卡在边缘,一点点撬门。
时月还没来得及修这里,合金门都被锈住了。
闻宴花了好大功夫才撬开门,他钻进驾驶舱,捣鼓一会儿,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看:“你说的对,真的连不上星网。”
时月对这个结论一点也不意外,他头也没抬地说:“我都说了……”
闻宴:“但是我正在尝试接线。”
“?”时月迟疑片刻,才理解他的意思,仰起头看他,“你说你在做什么?”
闻宴:“接星网呀。”
他钻回驾驶舱继续捣鼓,不一会儿,舱里传来雀跃的声音,“啊,光屏亮了。”
时月立刻扔掉钳子,双臂一撑,几下翻到了舱门。
闻宴往里面挪挪,好让他进来。
单人机甲驾驶舱容纳两个人还是有些挤了,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但两个人都无暇在意这个。
“滋啦——滋啦——”
屏幕上,代表断线的雪花屏急速闪烁,时不时亮起红光,偶尔闪出卡顿的主控页面。
这是时月几乎从未见过的画面。
“还是不行。”闻宴有点苦恼,喃喃道,“应该还要再修这里……”
他低下头,几乎未经思考,手指快出残影,一个接一个地按下主控台的按钮。
“滋啦——滋啦——X型——号机甲——滋啦——”
驾驶舱响起机甲配置智能的启动语。
虽然只是杂音中的只言片语,但却是一个大突破。
时月听见了自己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地跳动,宣告着他这么多年隐秘的期待。
似乎真的有希望连接星网。
他盯着闻宴的侧脸,缓慢眨了眨琥珀色的眸子。
但为什么他可以连接星网?
时月突然想起儿时,父母和他们的战友偶尔会聊起往昔的传闻。
他忍不住说:“难道是因为你的……”
“什么?”闻宴侧过脸看他,眼神单纯。
时月回过神:“没什么。”
他知道的也不多,不能妄下定论。
闻宴继续鼓捣主控台,把拉杆推起又拉下,嘴里嘀嘀咕咕。
时月捕捉到他说的居然是“关机重启会有用吗”和“要不使劲拍一拍”。
时月:“……”
光屏仍在冒着雪花,时月盯着屏幕,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猛地拉住闻宴的手。
闻宴睁圆了眼睛。
“跟我来。”
时月牵着闻宴的手,跳下机甲,在原野上飞奔起来。
回到小屋,他把墙角的柜子打开,搬出里面老旧的收音机。
他的语气第一次变得有些急迫:“这个你能连上星网吗?”
在过去,队里最年轻的战士就曾接通过一次星网信号,虽然未能调到有新闻的频道,但至少他们能听到整整一个晚上的音乐。
那个晚上的风很轻柔、星光也明亮,时月坐在母亲身边,看见母亲的眼角有泪光。
直至信号再度断开。
时月不太想回忆起那些往事。
当时他还小,喊那位最年轻的战士喊哥哥。
后来是他亲手安葬的他。
闻宴没问为什么,很干脆地点头:“我试试。”
他在时月的帮助下把收音机拆了,然后挑出三条数据线,面色谨慎地选中其中一条,简断又重接。
时月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么修?”
这是什么技术原理?
闻宴:“我看电影里都这么拆炸弹啊。”
时月:“……”
哪有技术,全是真情实感。
闻宴连接星网全凭直觉,在他的横冲直撞下,一阵尖锐爆鸣的电子乱流音过后,居然真的响起一道圆润纯亮的女声。
“由星舰……安萝……任务已经……返航……”
嘭。
老化的电线滋出火花,接着冒出一缕灰烟,收音机彻底报废了。
闻宴震惊地看着烟尘袅袅升空,忙向时月道歉:“我好像把它修坏了。”
“不是你的问题。”时月检查了一下电路,说,“是收音机的年限到了,承载不住星网信号。我可以再去垃圾场找一个质量好些的。”
闻宴放下心来:“那就好。”
刚刚短暂接收到一句断断续续的新闻,其中好像提到了一个叫“安萝”的名字,让闻宴感到无比耳熟。
闻宴问:“你知道安萝是谁吗?”
时月说:“不知道。”
闻宴说:“我觉得我应该认识她。”
要不然为什么会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莫名有一种被大力拥抱到近乎窒息的感觉?
总感觉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你能想起来你是谁吗?”
“……呃,还是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