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公子拱手行礼,语声温和清越:“在下姑苏蓝氏蓝曦臣。姑娘可还安好?方才察觉此地有异动,特来查看。”
虞溪连忙还礼:“眉山虞氏,虞溪。我无事,是我阿姐……” 她侧身让开,露出身后不省人事、浑身浴血的温蓁,“她被凶兽重伤,已经……”
蓝曦臣与身旁的布衣男子立刻上前。当目光触及温蓁染血的侧脸时,蓝曦臣略显惊异:“温姑娘?” 他探手诊脉,片刻后道:“失血过多,伤在后背肩膀,需立刻止血。” 他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虞溪,“虞姑娘,烦请你为温姑娘上药,我二人暂且回避。阿瑶。”
布衣男子应了声“是”,顺从地随蓝曦臣一同背转身去。
林中重归寂静,只余虞溪颤抖的呼吸和温蓁微弱的喘息。虞溪手脚麻利地解开温蓁染血的衣衫,将伤药小心地涂抹在狰狞的伤口上。为缓解这死寂带来的紧张,虞溪没话找话道:“泽芜君……认得阿蓁姐姐?”
蓝曦臣温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昔日温姑娘曾在云深不知处听学,有过数面之缘。”
“哦……” 虞溪手下不停,又问,“那……泽芜君觉得阿蓁姐姐她如何?”
“温姑娘天赋卓然,性情坚韧勤勉,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蓝曦臣的答案中肯而赞赏。
虞溪努力给温蓁缠着布带,接口道:“唉,可惜我魏大哥回来都说,被蓝老先生管教的,连性子都……呃……收敛了不少,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住……住嘴……” 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地面发出。温蓁眼睫微微颤动,似乎想睁开却又无力,“他……提前一个月……就被打包……送回云梦了……” 话音未落,她头一歪,重又陷入彻底的昏迷。
虞溪愣了一下,试探地唤道:“阿姐?”
蓝曦臣已闻声转过身来查看,只看见少女依旧紧闭双目。
“虞姑娘没听错。” 那布衣男子也转过来,声音低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观察,“温姑娘方才确有一瞬清醒,是力竭又晕过去了。”
蓝曦臣略一思忖,补充道:“温姑娘在云深不知处的时日,也并未满整期。”
就在蓝曦臣话音刚落的瞬间,温蓁那只未被包扎的手,极其艰难、极其轻微地向上抬了一下,随即软软垂下。那根中指,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才倔强地竖起一点弧度。
蓝曦臣微微蹙眉,有些不解:“方才那是……?”
虞溪只觉得头皮一麻,慌忙俯身挡住温蓁的手,尴尬地打着圆场:“没……没什么!她是……她大概是伤得太重,手指自己抽动了,对,抽动!”
后面的话语在温蓁耳中彻底模糊成了背景的杂音。她只觉得身体被小心地抬了起来,沁骨的凉风拂过滚烫的伤口,是御剑飞行的感觉。在这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丝残存意识里,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混沌的脑海:莲花坞!我是云梦的人,我要回去……
可是……
自己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冰冷、剧痛、还有一丝宿命的荒谬感,彻底将她拽入了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温蓁在一种难以言喻的闷痛中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由模糊渐渐清晰。陌生的屋顶,挂着她全然不喜的黛青色床帐,上面没有那熟悉的九瓣莲暗纹。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背部与肩膀的伤处传来被精细处理过的清凉感,但那深入骨髓的锐痛依旧鲜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筋络。
不是梦。
确认这一点的瞬间,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碎成了齑粉。目光扫到床头,佩剑静静悬挂。她深吸一口气,挣扎着便要坐起,撕裂般的痛楚猛地袭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顾不得许多,她咬着牙,摸索着拿到佩剑,几乎是滚下床踉跄地扑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