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们不开口,倒也算一幅清雅画面。
“尝尝,这酒够劲儿!”温蓁端起面前小巧的酒盅,仰头一饮而尽。许久不曾如此放纵,辛辣的酒液滚过喉咙,烧起一股豪气,让她觉得自己此刻能喝趴下两个魏无羡。
哪知魏无羡比她更“豪迈”,直接拎起旁边的酒坛,仰头就灌,咕咚咕咚几大口下去,才一抹嘴赞道:“痛快!果然是好酒!”
蔷薇小筑里空荡荡的,除了这张矮桌和两个蒲团,几乎别无他物。两人就在这简陋的环境里,竟已喝光了两坛酒。
清晨冥室那惊魂一幕仍让人心有余悸。好在蓝忘机处事极有效率,迅速定下了追查鬼手线索的方案,只待将云深不知处的事务安排妥当,便可动身。原本不必如此麻烦,但此刻蓝曦臣远在兰陵,蓝启仁昏迷不醒,蓝忘机又要离山,按顺位,本该由温蓁坐镇。偏偏不巧,她也打定了主意要出门,因此只能将一些紧要事务,郑重托付给尚在山中的直系小辈。
小辈之中,首推蓝思追和蓝景仪。蓝景仪虽算是蓝曦臣教导,性子却半点不像泽芜君的温雅端方,反而跳脱得很,颇有几分魏无羡当年的影子,不够沉稳。反观蓝思追,谦逊守礼,遇事冷静,更难得的是头脑聪颖,一点就透,加之是蓝忘机亲手带大的,行事作风颇有含光君的影子,将事情交给他,最令人放心。两人搭档,方能互补。
趁着蓝忘机在静室向蓝思追细细交代事宜,魏无羡在门外溜达了半天,探头探脑确认蓝忘机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这才做贼似的溜进了蔷薇小筑。
温蓁披着一件素色长衫,姿态闲适地坐在蒲团上,见魏无羡进来,眼眸轻抬,唇边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啧,看来我大师兄的悟性,还是同从前一般高明啊。”
魏无羡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一屁股坐下:“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要往哪儿飞!少在这装模作样。”
“哎,注意点,这可是在云深不知处。”温蓁嫌弃地皱眉,“说话能不能文雅些?”
“嘁,假正经!”魏无羡嗤之以鼻,“上次就是信了你的鬼话,说什么冷泉可能有通行玉令,结果呢?撞上蓝湛!你绝对是故意的!我就不该信你!”
眼看旧账要被翻出来,温蓁赶紧转移话题:“含光君……可曾问起你是否认得我?或者,我换个问法,你到底有没有跟含光君提过,你认得我?” 她特意用了敬称。
魏无羡一听,眼睛瞪得更圆了:“哟呵!含光君叫得挺顺口啊?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蓝了?”
“好好好,蓝二公子!蓝二公子行了吧?”温蓁举手投降,仿佛看见他无形的毛都炸起来了,“那他到底问没问过?”
“怎么可能!”魏无羡斩钉截铁,“不过你倒是猜对了一点,他确实没直接问。但我之前……嗯……闲聊的时候,顺口提过那么一嘴,说我跟温蓁压根儿就不认识……”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狐疑地看向温蓁,“等等,你该不会真的认识莫玄羽吧?”
温蓁对闲聊二字深表怀疑。以她对魏无羡的了解,所谓的闲聊,多半是他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时,自己秃噜出去的。搞不好蓝忘机根本连问都没问,他就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见她眼神微妙,魏无羡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你真认识?”
“嗯。”温蓁表情凝重地点点头,“以前常随泽芜君去金麟台,自然认得这位金宗主曾经的兄弟。我二人关系还算不错。”
魏无羡瞬间呆滞,手里的酒坛都差点没拿稳:“……那我岂不是完蛋了?!”
在温蓁看来,这点破绽根本无伤大雅。蓝忘机早在大梵山就已认定了莫玄羽壳子里是魏无羡的魂,这点小插曲,只会让蓝忘机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罢了。
“何出此言?”她故作不解。
“我……我可是占了你好兄弟的身体啊!”魏无羡声音都虚了几分。
“无妨。”温蓁低下头,指尖摩挲着酒盅边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反正……他的出现,本就是为了你……”
“你说什么?”魏无羡没听清,追问道,“太小声了!”
温蓁抬起头,脸上已恢复平静,岔开话题:“说说别的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她端起酒坛想豪饮,瞥见身上素净的蓝氏家服,又默默放下,只规规矩矩地斟满酒盅,端起来,颇有风度地小口啜饮。放下酒盅时,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身衣服终究还是束缚了她骨子里那点江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