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无疑是担心师弟的,可好像对于师弟下山找死的举动,这么多年来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支持,却也不坚持到底反对。
他们对自己的好,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如履薄冰,他实在是害怕某一日会因为他的懦弱瞬间消散。
要是他,再有用点就好了,可以帮到师弟,可以让师父不再因他缘故东躲西藏。
只是,扪心自问,他若下山,真的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了吗?
*
林余第一次见凌南王,和她料想的差不多。
凌南王在外人面前威严,不怒自威,发福的身形里,依稀能看到往昔的俊美容颜。
当面对妻儿时,又会变得和煦近人,毫无架子。
“民女林家林余,见过凌南王,凌南王妃,世子。”
“无需多礼,这里没有外人。”
祝长卿语调亲和,向林余……林余身后的林晚晚走去,和她站在一起。
林晚晚不自觉显露笑意,抬眸一看,林余好似压根没有觉察,该说她是心大,还是太过自信?
“都起来说话。”凌南王说道,“这里是内院,不必过于拘束。”
祝长卿问:“父王母妃,林妹妹第一次来府上,我想带她四处走走尽一尽地主之谊。”
凌南王看向林余。
林余微微颔首,转言和林晚晚说道:“府中不比家里,时刻谨记莫失言行。”
“知道了。”
林晚晚不想听林余训,但此刻也不好表现那么明显,忍着气尽量得体回道。
凌南王心道,长卿单独邀请林晚晚,有眼之人都能看出是什么意图,她就这么利落答应,颇有几分胸怀气量,足以见得,她不是空有皮囊无脑子之人。
此等不好掌控之人,决不能入王府大门。
凌南王妃示意她上前:“王爷说想见见晚晚,而我也让你差不多的时辰过来,我们一合计,就说一起见了。”
林余恭敬聆听,低眉应着。
凌南王问:“林老爷身子骨可还好?”
“多谢王爷记挂,阿爹并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出门。今日前来赴宴,阿爹还特意嘱咐我向王爷王妃问好,并备下薄礼以表歉意。”
反应不惊不慌,回答得体有礼,是个聪明人。
凌南王知试探没用,索性直接问:“林大小姐对与犬子的婚事如何看?今日所见,我怎么觉得,他似乎更欢喜你妹妹一点?”
这句话若能倒退到命簿出现前,林余一定会毫不犹豫同意退婚,林晚晚想嫁,便让她嫁。
她还落个清净。
但显然,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凌南王妃让林余过来,本就打算和她说这事。
王爷回来后,不知何故,提起林晚晚,让她为世子妃的意愿强烈。
但时间紧迫,她还没来得及和林余说。
“王爷,这等事,您这么直白问姑娘家,她怎么好回答。”
凌南王笑道:“夫人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儿女姻缘,自然以父母之命为重。”
父母说了算?
林余不同意。
先前虽暂时将阿爹劝到她这边,但此一时彼一时,柳姨娘的枕头风是最大的潜在威胁。
“先辈赐婚,晚辈惶恐荣幸,这是我的福分,我定会谨言慎行,不负两族期望。”
凌南王眉头微皱。
这是不愿妥协的意思,不但不想当侧妃,也不想让林晚晚入门。
“我与夫人膝下只有一子,现在王府人丁萧条,你们姊妹二人和睦,共事一夫,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林余目光冷了些:“开枝散叶,亦是我的本分,林余在所不辞。”
这……
凌南王第一次遇到,敢如此和他对着来的人,她是听不明白话还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林余不理会他的不悦,只要她不松口,哪怕凌南王不喜,也拿她没有办法。
除非他能把先辈叫醒,让先辈把说出去的婚约收回来。
凌南王突然想起祝长卿曾说,母妃说过这门婚事林余说了算,他当时只道是夫人谨遵先辈遗命,现在看来,倒真的像是被她蛊惑了。
好一番心计。
他冷了脸:“依你所言,你妹妹又当如何自处?”
林余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此乃林家家事,我必会处理妥当,绝不让王爷王妃为难。”
凌南王拍案而起:“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