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施施然,已至。
叶梵儿,方采心,方嫣然和方怜儿,全是水归宁讨厌的人。
被说坏话的主人公方成璁,衣着得体,笑容绝美,如一枝明媚牡丹,盈盈的立在了面前。
水归宁容色倏变。
方成璁一脸失望,她的眸中多了一丝哀伤,“七妹妹,我可曾得罪过你,你竟然这么说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话中隐隐多了一丝哭腔。
阳光下,方成璁极美。
在水归宁看来,美丽的大姐姐是一只索命恶鬼。
水归宁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妙音劝她说的话。
“小姐,奴婢听到,陛下只是来了一会儿便走了。赏菊宴的茶,他也没喝上一口。”
皇帝走了,这场戏注定不会闹大。
即便她想让众人看清方成璁的伪善面目,也是不可能的。
确实如此。
筵席还没开始,皇帝来了一会儿便走了。
这时,正厅的方行简心中忐忑,他也不知,皇帝究竟原谅了自己没有。
其余臣子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精美的菜肴,尝在嘴里如同嚼蜡。
赵长策一手托腮,他的面容昳丽,肤色如雪。
他似乎很闲。
年轻男人指节分明,细长的银筷翻飞,仿佛一朵银莲绽在了指尖。
世间事,在他眼里,大致分为两种,这也没意思,那也没意思。
“薛姑娘,你说这场宴会,谁会是赢家?”赵长策忽地问了她。
薛真轻蹙了眉。
赵长策不相信她,借着“无意”的询问,接二连三的抛出了棘手的问题。
薛真头痛欲裂。
她心中腹诽,可一不留神却将话说了出来。“哎呀,你好烦。”
尽管少女的声音很低,轻得霎时间,昌平一愣,赵长策一愣。
就连说这话的薛真,也愣住了。
糟糕!
她怎么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薛真有点儿心虚,不敢去看赵长策现下是何种表情。
年轻男人的嗓音极有磁性,含了明媚的笑意,“你说什么?”
昌平默默的挪了位置。她是一个好孩子,从不参与纷争。
少女讪笑了一声,秀白的面容爬上了微弱的尴尬,“咳咳......我说,郎君,你真好呀,特意带我来这里。
吃到了这么多好吃的,见到了这么多的人,我很开心。”
赵长策的笑凉薄,“你在说谎。”
薛真的耳根有点儿热。
她的两只眼睛眨了眨,干净而无辜,“郎君,你不相信我的哪句话?”
赵长策却别开了视线。“哪句都不信。”他懒得听薛真胡说八道。
薛真:.......
有时候,跟赵长策说话,也挺无奈的。
不一会儿,有人来找赵长策攀谈。来者表情谄媚,对年轻男人极尽赞美。
无非就是“赵大人年轻有为。”
“赵大人前途不可限量。”
薛真看的清楚,盛京多的是人想拉拢赵长策。
内宅戒律森严,连一只鸟儿也飞不进去,薛真无奈打消了看望郦姨娘的念头。
方府的拱桥下,溪流潺潺。彼时,秋月,池水萧索,河面上依稀立了几根枯萎的荷杆。
“府里的鱼好大,用来喂猫正合适。”一个年幼的男孩欢笑,他的脚边,有几只奄奄一息的鱼。
薛真眉心直跳,哪家的孩子,这么胆大胡来?
方家养在水里的鱼,是用来观赏的。
小孩与昌平的年岁相近,生得细皮嫩肉,调皮顽劣。
这人的容貌稚嫩,隐约有几分熟人的影子。
她试探的问了一句,“奚玉?”
卫二公子回望,却只见了一个清凌凌的少女。
她的皮肤雪白,脸庞小巧精致,一双杏眸饱满而清澈。
这是一个陌生的少女。
卫二公子断定,自己从没见过她。
“你怎么认得我?”卫二公子皱眉。
奚玉。
他姓卫,单名一个陵字。
至于“奚玉”,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比如爹娘和兄长,才会这样喊他。
薛真顿时后悔。
顶着男童怀疑的目光,她忙解释道,“卫二公子,你聪明可爱,是卫大公子的弟弟,盛京都知道你。”
这话,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信,然而,年幼的卫二公子却信了。
他一笑,咧到了耳根,“嘿嘿,我就说京城的人认识我,娘亲还说,我被兄长夺了......”
卫二公子面色一变,及时扼住了未说完的话。
薛真的表情纯良无害,一双眼瞳乌溜溜的,好似圆润的葡萄珠。
她道,“我什么都没听到。”
这叫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卫二公子气鼓鼓的放狠话,“你若是再烦我,等会儿,我让卫家人把你抓走。”
薛真可不怕他。
少女淡淡的扫了一眼鱼儿,好奇的问。
“二公子,你抓鱼做什么?”
“才不告诉你。”卫二公子不理她,自顾自的抓鱼。
薛真笑道,“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但我好心告诉二公子一句,河里水冷,若是一不小心掉下去,没人会救你。”
卫二公子一愣,明显是被她问住了。“你呢?你......不会救我吗?”
薛真笑得更灿烂,“二公子,我方才已经说了,我只是闲的无聊,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你————”卫二公子一噎,变成了愤怒的糯米糍。
“二弟弟,你怎么在这里?”一道温和的声线,随着轻轻的脚步,翩翩然已至。
单听声音,如珠如玉,春风拂过,便知道,他一定是个极有耐心的君子。
“兄长,你来的正好。这个人太可恶了,她一直欺负我......”卫二公子哭哭啼啼,猛地扑到了卫侯玉的脚边。
卫家的家仆,以及卫夫人,都在找的这位宝贝疙瘩,此刻,却紧紧的攥住了卫侯玉那雪白柔软的衣袍。
“呜呜.....兄长,你把她抓走!!”
一旁的薛真,僵在了原地。
少女秀白的脸上,掠过一丝难言的尴尬。
卫侯玉垂眸,少女脸上那抹鲜活的无措,分毫不差地落入了他的眼底。
脚边,二弟哭得像个三岁孩童,不远处,散落几条犹自扑腾的鲜鱼。
只一眼,卫侯玉心中便已了然。
卫侯玉笑得浅淡,“二弟弟,你怎么能去捉别家的鱼?”
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劝。
卫二公子哭声一滞,眸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他本希望,兄长为自己撑腰,哪曾料到,等来的会是责备!
可恶!
“兄长,你帮着外人,为什么不帮我?”卫二公子的泪珠如豆,委屈的滚落了下来。
可恶!
薛真一笑,“卫二公子,方才我便想说了。
若是被卫夫人知道,你说,她是会夸你‘聪明机敏’呢,还是会赏你一顿鸡毛掸子呢。”
答案肯定是后者。
卫二公子一滞,彻底不哭不闹。
他的脸色涨红,一把抓起地上的鱼儿,又掷回了河中。
水花溅起,映着男孩羞愤的脸颊。
临走前,他朝薛真“哼”了一声,跺着脚跑开了。
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