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大叫不妙,“不好了,太后娘娘的腿疾犯了!”
另一名伶俐的侍女,捧上了一枚青瓷瓶。
果儿服侍太后吃下止痛丹,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三分。
“郡主,太后待你不错,近来身体欠安,你却挑这时候,故意添堵。”
果儿是赵於云的贴身侍女,已在她身边待有十几年了。
昌平愧疚得泪流不止。
“太后祖母,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我只是害怕......一直拖累您。”
赵於云也知自己情绪起伏过大,加上宫中阴雨连绵,引得腿疾发作。
经年累月,湿邪已渗入骨髓之中。
她强忍刺痛,只道,“昌平,宫外近来不安生,凶徒专门对无辜人下手,你要老实待在宫里。”
薛真心道,太后娘娘这般说辞,听起来有几分熟悉。
——你若不乖乖待在家里,会被外边的坏人抓走的。
这跟民间母亲吓唬调皮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
冷宫失修,柔妃死了的宫殿,掉落了大片的青瓦。
修缮后宫,本是皇后的指责。
然而,新帝登基不久,后位空闲,太后旧疾发作,处理后宫不便。
于是,这就落在了新帝的头上。
皇帝派人去修,顺带在宫外为太后修了一座佛寺,供太后吃斋念佛。
新帝又听从惠妃的建议,找了几位官家小姐入宫,抄写佛经文书。
那几位小姐,样貌出众,就连生辰八字都是一等一的清灵。
只盼能为太后带来福气。
然而,新帝与太后,母子之间总有一股若隐若无的尴尬。
太后为了防止昌平乱跑,特地派人严守玉炅殿。
昌平活泼好动,待在冰冷的宫殿,很是折磨。
昌平盼星星,盼月亮,只盼太后祖母能回心转意,不再关押自己。
“我还有多久才能出去?”昌平声音低低的。
小郡主的心性不够。
见她焦灼失落,薛真不忍道,“郡主,很快了。”
琥珀一脸严谨,告诉昌平,“郡主,一个月的禁期,才过了一半。
昌平只感到度日如年。
她的头脑晕乎乎,连吃饭也没有力气,眼帘中却闯入了一名从未期盼过的人物。
他面若琦玉,发冠高束,嘴角噙一抹淡笑。
昌平郡主两眼放光,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热忱道,“小叔叔,是你!你......你来救我了!!!”
赵长策一只脚迈进门,对她的热切无动于衷。
少年一味的笑骂,“好本事。”
昌平两只眼睛圆溜溜的,不明所以的看向了他。
少年悠悠道,“为了看一群丑八怪,竟然当众与人生口角。”
丑八怪?
说的是那群气质翩翩的新科进士吗?
薛真嘴角一抽,心下暗道,郡主的小叔叔,年纪很小,却心气极高。
从不肯将旁人放在眼里。
他口中的“丑八怪进士”,可是百里挑一的大姚良才,当之无愧的人中龙凤。
怎么到了他嘴里,反倒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
薛真只觉说不出的怪异。
她不动声色,轻快的扫了倨傲的少年一眼。
不料,她正面的撞上了少年的视线。
少年的眸光,正停驻在薛真清秀的面容之上。
薛真活了两世,还从未见识过像这位来历不明的少年一般的人物。
神秘,倨傲,喜欢假笑,令人捉摸不透。
少女目光清澈,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杂质,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长策的眉角轻轻一压,极淡地闪过一丝杀意。
他年纪轻轻,气场却很摄人,令人险些喘不过气息。
薛真佯装害怕,颤颤的缩了缩肩膀。
昌平没觉察到两人的暗中较劲。
她撇了撇嘴,像是努力证明自己的眼光很好似的,“小叔叔,他们虽比不上你,但容貌气度还是很出众的。”
比如,那位卫大人就不错。
再说了,历来皇帝挑选的进士,哪一位不是玉树临风?
赵长策不置可否。
他坐下来,把玩桌上的茶盏,似笑非笑道,“你才十一岁,为什么要急着去看放榜呢?”
这是又绕回原来的话题了。
昌平立即道,“我关心大姚的未来,不行吗?”
赵长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桌面,“是谁挑唆你的?”
薛真心中警铃大作。
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下一个倒霉的人会是自己。
太后怀疑她,这位少年,会不会也怀疑她?
——“哀家听说,这个侍女,不是安分的人。”
可恶呀。
皇宫的人,好难伺候。
薛真表面淡定,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太后娘娘那边,她都混过去了,难道还会怕这个少年吗?
她才不怕!
清隽的少年一手托腮,神色玩味。
他的表情,傲慢,放肆,与那副明媚的假笑极为相悖。
少年漆黑的眸子,折射出异常冷锐的光芒,“你是冷宫里的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郡主身边?”
他的话,虽是询问,却听出了笃定的意味。
薛真是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记得自己??
这可不是好事。
少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的一张脸甚是无辜,眼眶却泛了红,像是被吓哭的。
“我.......”少女嗓音颤颤,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琥珀暗自看好戏。
她也想知道,郡主为什么要从冷宫将这人带回来。
“你处心积虑,接近昌平,有什么目的?”少年话语犀利。
霎时间,殿内气氛冷凝,剑拔弩张。
薛真有苦说不出。
为什么,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她还想反问一句,你们皇宫之人,怎么都是疑神疑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