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怎么了?”菲利普觉得奇怪。
“中国人不讲卫生,肮脏极了,你竟然允许中国人碰我们的货物?”老头喊了起来。
“你这是歧视!”菲利普企图制止父亲,“你应该尊重别的国家的人。”
“他们难道不该被歧视吗?中国人就是蟑螂,这个世界的蟑螂,他们不建设他们自己的国家,却来抢占我们的福利,侵占我们的工作机会,他们都是自私的垃圾,凭什么要求尊重。真是可笑!”老头子喋喋不休。
慕维的拳头几乎伸出去了,但愣是靠毅力收了回来——在这里,异国他乡,他没资格惹麻烦,但凡留下案底,他明年的居留铁定拿不到了。
但歧视者不会有任何麻烦,因为他们歧视的是中国人,结果就是不了了之,这就是华人在欧洲的现状。
“别说了!”菲利普听得脸都黑了,他转头看了一眼慕维,满眼的歉意和尴尬。
“凭什么不让我说,这是在我的国家!他受不了就让他滚回自己的国家去。”老头继续大喊大叫。
慕维现在特别想笑,他终于体会到了那句:回不去的故土,融不入的他乡。
他缓了一会儿,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走了。
当即,慕维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工作。
离开跳蚤市场,赶到地铁站后,迎接他的是地铁临时罢工的通知,他只能靠双腿一路狂奔来到晚上打工的餐馆。
刚进门,他就被经理一把拉到了后厨。
“抱歉。有点事情耽搁了,下次不会了。”慕维跟经理点头哈腰。
“你……”经理犹豫了一下,“把工资结算一下,你走吧。”
“我就迟到这么一次,不至于吧?”慕维惊了。
经理四处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劳工部的人来了,他们说有人举报这里有黑工。”
慕维就是那个黑工。
留学生在法国打工需向当地劳动局申请临时工作许可证,未申请或超时工作均视为黑工。慕维属于后者。
经理其实也不舍得赶慕维走,因为他勤快,没是非,长得帅,给店里带来了很多回头客,但是留下慕维,一旦被劳工部查到,就是巨额罚款,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慕维没再说什么,笑了笑,转头走了。
于是,他丢掉了三分之二的工作。
回到家后,倒霉透顶的慕维看见房东正站在客厅里,室友班蓝正趴在一边着急忙慌地写支票。
班蓝抬头震惊地看了一眼晚上8点就到家的慕维,仿佛看到了鬼。
“MU,你的房租。”房东死死瞪着慕维。
慕维心想,完了,他把房租的事情彻底忘了——上个月赚的钱全都寄回去还给车文瑞了,今天又光荣失业,这周的薪水一分钱没拿到。
这可如何是好?
班蓝给慕维疯狂使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给钱,否则房东老头又要原地发疯了。
慕维琢磨了一下,果断掏出支票本开始奋笔疾书。
虽然他账户里没钱,但可以先把空头支票交给房东,反正法国人墨迹,不会那么快去银行存支票,法国银行也墨迹,不会那么快兑现。
打个时间差。
房东收完支票后,环视了一圈房子,尤其是厨房,他拉开每一扇橱柜门,看遍每一瓶调料,用手指摸遍每一寸灶台,反复确认着自己的租客没有偷偷烹饪油烟大的中餐后,挑三拣四地又把注意事项三令五申了一遍,才磨磨叽叽地离开了。
这个房东倒是不纳粹,单纯的事逼。他甚至只愿意把房子租给中国留学生,因为绝大多数国产留子不闹事,不开轰趴,不酗酒□□,最重要的是从不拖欠房租。但他极其厌恶中国人炒菜,因为中餐油烟会弄脏他那快一百岁的娇嫩厨房。
房东走后,班蓝问慕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班蓝是学艺术的,标准的阴间作息,慕维则是全天都不怎么在家,俩人几乎完全错开,根本见不到面。
“别提了,我失业了,而且一天之内没了两份工作,倒霉透了。”慕维深深叹了口气。
“你这表情,不像是难过,而是纠结啊。”班蓝瞬间作出判断。
“确实,有份新工作找我,价钱不错,但我不想去。”
“你这个视赚钱和攒钱如命的人,失业从不超过三天,竟然有赚钱的工作不要?债还完了?不应该这么快啊。”班蓝满眼困惑,“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因为那个老板,我们在国内就认识,那什么……对我……之前我们……总之,关系有点复杂。”慕维感觉难以启齿。
“男的?”
“你怎么知道?”
“只有面对男人的纠缠,直男才会是这个吃屎的反应,被女人纠缠,无论如何直男都是有点得意的。”班蓝胸有成竹。
“也没有纠缠。”
“给我讲讲呗。”班蓝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听故事。
果然,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艺术家也是人,所以也八卦。
慕维用最简短的话语描述完他跟狄炎秋的纠葛后,班蓝沉默了半天,问:“狄炎秋他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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