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病房,斜阳懒洋洋地洒下,微风吹拂窗帘,扬起烫金的尘,像一幅静谧美好的画。
病床上躺着的梁臾却依旧高烧不退,身体轻颤,眉头紧蹙,不时呓语,像被魔鬼拽进了另一个恐怖的世界,囚禁在悲伤的牢笼中。
“云轩,云轩......”
“不要,不要,你跟我说说话......”
“......不要,云轩,不要离开我......”
自从两天前突然晕倒,梁臾就一直在喊着那个名字,那个叫“云轩”的人。林嘉燊担忧地替她擦去汗珠,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掩上门脚步虚浮地走向天台。
他日夜守候在病床前。医生说,梁臾是受了巨大的刺激,身心超越了承受的极限才会一直高烧不退。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见到自己梁臾会被刺激,直到逐渐听清她口中模糊的呓语,才恍然,令她崩溃的悲伤与他无关。
说不失落是假的。
可看见她在梦魇中如此痛苦,近乎失去血色的脸颊、干裂起皮的嘴唇、一颗颗往外滚的泪珠,他根本不忍心怨她,一心只想她好起来,只要好起来就好。
真没用啊,连怨她都舍不得。
天边的残阳好像一抹血色,风一卷,林嘉燊心中的伤疤也生疼。
下午医生提醒他,梁臾现在这种情况,醒来也有可能会神志不清,如果不弄清楚她心中的症结,很难恢复正常。
总是要面对的。
林嘉燊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拨通了程偲旭的电话。
“哟,小林总,你不是去筑城找梁鱼鱼了吗,怎么还有空给我打电话?”程偲旭语调轻快地调侃,“你惹她生气啦?”
他沉默,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对啊。”程偲旭疑惑,猛然惊觉,“梁鱼鱼,你别躲着偷笑,是不是你拿大外甥电话打给我呢?我先说啊,我没出卖你啊,是大外甥自己找到你的,跟我没关系啊。再说了,你要是真生气,有本事回来当面打我啊!”
她的尾调上扬,正在为察觉了好友的小把戏得意着,突然听到一声男人的叹息。
“我去,不是吧,不是梁鱼鱼啊?”她小声嘀咕,而后慌忙辩解,“小林总,你别误会啊,我对你很尊重的,绝对没有在背后说过你的坏话!”
程偲旭一惊一乍的狗腿发言还在一个一个字往外滚,落在林嘉燊耳中,更添了几分苦涩。他自嘲地笑笑,梁臾伪装得太好,就连旁人都觉得他有机会,也难怪他会自作多情一时上头策划了那场求婚。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云轩是谁?”
“霍云轩?!”程偲旭脱口而出。
“霍、云、轩。”林嘉燊重复着这个名字,和霍云栖仅一字之差,也是霍家人吗?
“怎么突然问他?你不知道他?那你为什么管梁鱼鱼叫小舅妈?”
“啊?”
林嘉燊懵了,他以前叫梁臾小舅妈是因为她是霍云栖的妻子啊,难道......?
“你不是把梁鱼鱼当成霍云轩的遗孀,叫她小舅妈故意恶心她吗?”
“不是啊。”林嘉燊彻底糊涂了,“你先告诉我霍云轩和霍云栖是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霍云轩?!”程偲旭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霍云栖的弟弟,霍家早逝的三少爷。”
“我......”
他不知道。
程偲旭也沉默了,她意识到这段时间林嘉燊和梁臾之间存在着多么荒谬的误会。
沉默隔着电话信号纹丝不动,两个人各自消化着目前的状况,一时不知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
半晌后,两人被压制的疑惑同时冲破沉默。
“你一直以为梁臾嫁给了霍云栖?那你把自己当什么?小三吗?”
“霍云轩怎么死的?”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最终还是林嘉燊先开口:“对,我一直以为梁臾和霍云栖......我不是没挣扎过,我就是,克制不住想靠近她,越过道德的边境,背负骂名也无所谓。但我没想到......”
“真是令人震惊的脑回路啊。”程偲旭不由得感叹,“梁臾那种连忘不了前任都觉得对你不公平的人,怎么可能顶着别人妻子的名头让你当小三?”
“我,我不知道,我以为......”
“我真的很服气,你们俩也太神奇了,一个瞎猜,另一个也瞎猜不解释。”程偲旭不住叹气,“不对啊,梁臾和霍云栖到底哪里像一对了啊?”
“她左手无名指戴着戒指,刚认识的时候又好几次撞见她和霍云栖同出同进,我还听见霍云栖的朋友私底下叫她‘霍太太’,就连我叫她小舅妈她都没否认,我误会也情有可原吧?”
“哇哦。”
“所以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梁臾是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