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有什么不服的地方吗?”等他俩回了酒店,方堂还逮住劲地调侃路鸢汶,追问个不停。
“恶趣味!”路鸢汶指着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还有事没事撺掇我们俩,不怕我们俩真复合?”
“其实,当时下注我赌得还真是你俩复合。”方堂还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诚恳的解释道,“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衣无缝!天作之合呀!”
“……滚蛋吧。”路鸢汶也沉默了几秒,狠狠地照着方堂的肩头扇了一巴掌过去。打得方堂当场内伤,闷哼一声。
雨一直哗啦哗啦得下,直到八九点钟,才慢慢转为小雨,变成淅淅沥沥得下。路鸢汶一回来便拿着相机准备先还回去,没想到刚一上楼就见温檠野推开楼梯间的一条缝,不知道在朝里头看什么。方堂不和他一层楼,路鸢汶看见温檠野时先惊了一下,回头去找方堂,电梯门却已经关上了。
走廊一共就那么长,温檠野只要看过来,路鸢汶就无处可逃。他俩目光一撞,路鸢汶便抬脚过去,朝温檠野轻声问了句:“看什么呢?”
他倒是真没想过温檠野会出现得如此出其不意,惊险得让人毫无防备。这家酒店的壁灯还是那种像被抽帧了一样的油菜黄,打下来照在人的身上,温檠野头上跟顶了个光圈似的。“风。”
等温檠野侧身给他让出来一个身位,路鸢汶才发现自己猜错了:这根本不是楼梯间。他俩现在就在这条走廊的尽头,这扇门一推开夜里的凉风就‘噗’得一声涌上来,混杂着放线菌的味道。从门向外延伸了一个窄窄的方形平台,接着就是铁制的楼梯,蜿蜒着通向楼下。
温檠野靠在门后和享受天然无公害的自然空调也没区别,自然的风吹上来更清新,更爽。
路鸢汶在温檠野旁边动了动鼻子,立刻闻见了一股香喷喷又带着点辛辣的面香味。这味道就这么一直张牙舞爪地在温檠野身上霸占着,一度打过了那股快就把他腌入味了的常用香。看来今晚温檠野吃得应该也不错。
温檠野站着站着,忽然朝路鸢汶伸出手来,看路鸢汶满脸愕然,登时挑了下眉,道:“相机。还我。没进水吗?”
“原来是相机……”路鸢汶连忙把完好无损的相机拿出来,两手放回温檠野怀里,“没有。方堂压根没拍。”
“他本来就不会拍。”温檠野说。
“你倒是挺了解他的。”路鸢汶站着吹了会晚风,忽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还能找点什么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来,他还认真的思索了三四分钟,结果也一无所获。
“你还不回房间?”又过了一会,温檠野身上的味道都快被风吹没了,他才朝路鸢汶看过来,手慢慢放到紧急出口的门把上,准备拉回来了。“等会——!”
千钧一发之际,路鸢汶的手比眼快,撑住了马上要过来的门,朝温檠野看道:“其实雨变小了,也许可以一起从这出去溜一圈。你看我手里就有伞……当然,不管我们是出去还是没出去,我都没想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能理解我吗?”
“……其实我有点惊讶。”温檠野如实道。
“我们俩无冤无仇……毕竟,反正也不会打起来。”路鸢汶瞬间感觉自己已经化身正朝小白猫抛媚眼的汤姆,单手抵在门板上,露出一个不尴不尬的笑来。
多么寡淡的一种说辞。路鸢汶从未哪一次像这一次似的意识到自己的表达竟然是如此的匮乏。以至于他甚至连个好一点的说辞放在嘴边都憋不出来。而且,他还没什么耐心,一旦温檠野沉默的时间过长,路鸢汶也会进入沉默,随后再过几秒钟,他就有可能放弃。有时候他都不太像是在和温檠野在进行一场友好洽谈,更像是在威胁,又或是角力。
抓住对方恍神的时机迅速跟上去猛攻,远比让路鸢汶停下来就这么靠在门口,不牙尖嘴利,而是朝温檠野抛个媚眼便顺势勾肩搭背,说‘帅哥晚上好呀,要和我一起出去兜风吗’,要容易太多。
果然,没过几秒,路鸢汶就兀自尴尬起来,温檠野还直勾勾的看着他,让路鸢汶本来就无处安放的手更不知如何是好:“……你盯着我干什么?”
“在想你又在准备什么阴谋诡计。”温檠野说,“你在搞哪一出,这几天你和我出门哪一次朝我汇报了?”
“……”路鸢汶顿时体悟到什么叫作抛媚眼给瞎子看,眼睛闭了闭,更加用力地推开了门,抖着雨伞请温檠野麻溜出去。
但温檠野前脚刚迈出第一步,下一秒就转身扑进路鸢汶怀里,说是扑,更像是蹭,路鸢汶伸手都捞不住他,温檠野便灵巧地低头钻回走廊,抱着胳膊道:“……太冷。我得回去拿外套。”
“……”
过了好一会,温檠野才换好连帽医生姗姗来迟。路鸢汶叉腰杵在紧急出口那等他,等他过来就凑上去,在卫衣抽绳的位置轻轻嗅了嗅,果然一股淡淡的橙叶香又飘上来。路鸢汶沿着绳结向上仔细打量温檠野的脸,睫毛仍然根根分明,面中光洁温润,没有一丝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