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今日穿得好生清雅。”元莹看着魏殊一身月白,领上是银色的狐狸毛,衬得整个人都清逸出尘。
以往魏殊的穿着,往好了说是稳重,往坏了说就是老气横秋,白瞎了那一张好脸,今天倒是不同。
魏殊笑笑,“不要打趣我了,我已经过而立之年,比不得你青春正好啊。”
“君同哪里的话,怎么比我这个多病之人还多愁善感。”元微也不愿意听他这话。
三人边走边随意聊着。
“就是,兄长正当壮年,话说,怎么没见兄长娶亲啊。”元莹也是对魏殊不忌讳,这样的话轻易就问出了口,她倒是没有恶意,真的好奇罢了。
魏殊倒是没觉得冒犯,开口解释,“我父母早亡,家中又无长辈,因此就搁置了。”
元莹一脸可惜,“兄长这样好的人,也不知以后谁有这样的好福气。”
“操心我,不如操心你哥哥,他可比我小不了多少。”
元微尴尬,“我身子不好,还是不要耽误良人了……”
魏殊正好停在了食肆前,“说起这个,我这里正好有调养的药方,就是药材实在难得,几日前已经让管家尽数寻到了,等回去你就派人来取吧。”
“君同……”
魏殊制止了他要道谢的话,“我可不接受口头道谢,今天的饭就你请了如何?”
元微自然也懂他的意思,“自然自然,你今后的饭我都请了也无不可!”
元莹推着两人进了食肆的二楼。
他们今日约着来庙会,就是为了这个食肆。
魏殊刚穿来的时候吃什么都觉得寡淡,只有就慢慢习惯了,大晟的吃食,有胡商带来的胡椒等调味料,也别有一番风味。
三人早就定好了临窗的位置,屏风一挡,也能保证隐私。
“说起来,阿莹最近接触难民营有没有什么心得?”
魏殊在吃饭的间隙开口。
元莹放下筷子想了想,“母亲其实在闺房中教过我一些管家之道,当时我只觉得繁琐,但是在我安排难民时,方觉中馈之术也有其奥妙所在。”
“怎么说?”魏殊好奇了。
“就拿吃食一项吧,难民营每日两餐,朝廷拨下来的粮款有限,既要保证人人都有吃食,还要保证他们能度过寒冬,就需要定时定量。”
“但是人一多,粮食又有限,就免不了争斗。后来我就和金吾卫商量,让难民用劳力可以额外换吃食,甚至造房子的沙土梁木都可以换,渐渐的他们就转移注意力到活计上,比之前强很多。”
魏殊欣慰,元莹有这样的认知,剩下的就好办了。
“阿莹,阿显,我接下来的话你们可听可不听,但是这关乎淮安王府的生死,还是需要你们认真对待。”
元微被他的神色弄得也紧张起来。
魏殊看向元莹,“先有荆国公世子李椽,后又有我,你的婚姻,你的命运,与你息息相关却由不得你,你可想过是为什么?”
元莹也是一瞬间被点醒了,是啊为什么,凭什么随便一个人就可以给她指婚,就那么轻易决定她的下半生。
“君同……”元微有心制止,他只觉得魏殊的话太离经叛道,怕是要将他妹妹拐到另一条道上。
“兄长以为呢?”元莹看着魏殊。
“因为你的手里没有权力,男权,夫权,是这个时代天然赋予男子的权力,而女子想要权力,就只能自己动手去拿。”
前几日府中因为她的婚姻被压抑的气氛笼罩,元莹自然记得那时心里的深深的悲哀和无奈。
这与她在难民营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她似乎明白了为何世间所有男子都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看着元莹的神色,魏殊直到她是个聪明的。
“要想让谁都不敢随意安排你,你自己就得站的足够高。所以你首先要明白,你脚下踩着的是什么?”
“我脚下……”元莹知道魏殊问的是她的依仗。
“王府还有淮北三洲。”
魏殊补充,“你可知为什么太子和荣亲王都想要淮北三洲?”
“土地肥沃,人民富足。”元莹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四皇子和太子要一争天下,钱是必不可少的。”
元微见自己的妹妹如此口无遮拦,心里一惊,她这妹妹安分这么多年,怕是都是装的。
“阿莹,说话也不忌讳。”
魏殊示意他安心,“除了土地,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宁州港!”
魏殊给他们算了一笔账,“依托宁州港,来往商船的朝贡就是不菲之数,占赋税比例常年居高不下。”
元微和元莹自然知道港口的重要性,但是……“朝贡怎可动得?”
“朝贡自然动不得,但是宁州港本就是一座金山。”
魏殊手蘸茶水,在桌子上给他们画示意图,“与外朝的经商往来,宁州港上可接东瀛,下可至南越,而且商船可以直接入内陆,要是经营有方,何愁不能富可敌国。”
元微听得有些心动,但是还有疑虑。
“皇亲国戚本就以天下养,这样自行经商,会不会……而且一入商籍便仕途无望了。”
魏殊将话头又转向元莹,“所以你来做这件事最合适不过,只有自己手里握的东西足够多,才能让人忌惮,他们想要的,用来拿捏你的,你为何不能利用?”
元莹只觉得心潮澎湃,兄长的顾虑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在巨大的诱惑面前,那些都可以忽略。
最重要的是,淮安王府式微,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要不然她的婚约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左右。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只能这样被动接受,现在有人告诉她,一切都可以改变,她怎么能不心动?!
魏殊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所想。
“这样的事,没有三五年办不成,你的婚事就只能搁置下去,你可愿意?”
元莹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