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夏醒棉和夏书岐出去旅游了。
是给她的毕业旅行。
夏书岐带她去了很多地方,如果是去海边或者逛街,夏醒棉就穿裙子;如果是去户外或者爬山,她就会穿长裤和运动鞋。
他们还去了户外攀岩,户外攀岩还是有风险系数的,尤其对于没尝试过的人来说,会有些望而生畏,不敢往上爬。除了夏醒棉不敢之外,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也犹犹豫豫的不敢上。
男生同行的朋友鼓励他:“Come on,勇敢点,你到底是个男的。”
这句话传到了夏醒棉耳边,但对她来说毫不相关,她不从里面捡鼓励,不过夏书岐把这句话倒是捡起来稍加改变成了:“Come on,勇敢点,你到底是个女生。”
夏醒棉:“……”
夏书岐笑了下,一边帮她检查身上的安全设备,一边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在这个社会上,女性通常需要表现得更勇敢,才能被看见和认为成为男性一样的勇敢。”
“在人生的很多节点都是这样。”
“去吧”,夏书岐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可以的。”
夏醒棉感觉受到了一些鼓舞,想让自己上去试一试,抬头看了看又高又陡峭的崖壁,回过头时又听见夏书岐补充:“万一真掉下来,我尽量接你一下。”
“.…..”
只是尽量吗?
就接一下吗?
夏醒棉还是去爬了。
爬到最高点时,她感觉自己的小腿和手腕都是抖的,心跳也在超速,但是同时又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和成就感。
夏日的太阳非常烈,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她戴了一个棒球帽,感觉额头现在都是汗,肾上腺素也应该在激增。在最顶端时,她朝下面看,看见夏书岐站在她正下方的位置,抬头注视着她。烈日的阳光同样照在他身上,看起来青春又明朗。
这一趟毕业旅行,夏醒棉玩得很开心。夏书岐还租了车带她去自驾,她坐在副驾驶,手里拿着饮料和零食,偶尔给开车的哥哥递瓶水。
虽然夏醒棉玩得很开心,但她发现夏书岐有时候会沉默,某些瞬间视线会固定聚焦在一点上,不说话,看起来有心事。
夏书岐的手机静音,他常常把手机静音,但放在车里时,夏醒棉还是能时不时地注意到上面有信息进来。
屏幕收到信息时,闪动亮一下,过一会儿再自动熄灭。
夏醒棉看到他的手机界面又亮了几次,还是提醒说:“哥,你手机好像有信息进来。”
夏书岐“嗯”了一声,视线看路的前方却没带回来,知道了也没有要看的意思。
那他就该知道信息是谁发来的。
车行驶在郊外平坦的公路上,他们在去一个很著名的湖边。
夏醒棉知道他是有意不想收信息,就没再说什么。但夏书岐主动告诉她了:“是你阿姨。”夏醒棉没反应过来,带着困惑的眼神看他。
夏书岐说:“是我妈。”
从哥哥嘴里听见这个称呼对夏醒棉来说其实有点陌生,因为他来到家里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个头也高。她不知道爸妈是否因为这件事情商量过,但在一起的生活中,夏书岐没改过口,他叫妈妈“阿姨”。
所以平时家里只有她“妈”“妈”的叫着,而夏书岐的口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词汇。这是夏醒棉第一次听见夏书岐说这个称呼。
“阿姨找你有事吗?”,夏醒棉问。
夏书岐:“没什么事,无非是想问我暑假回不回去?能不能见面?现在在哪儿?”
很日常的了解,但夏书岐看起来并不开心。
夏醒棉问他:“哥…你不高兴吗?”
夏书岐转头看她,笑了下,说:“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夏书岐车开的很稳,就像是他一直带着夏醒棉的感受。
夏书岐:“比如你说父母的角色需要给子女提供多少的照顾才算尽职?”
“这个职责的程度,是被规定好的,还是可以调节的?再或者是说把孩子生下来就已经算是义务的终结?后续的照顾只是凭良心,和天然的关系纽带。”
“如果他得到了照顾,但对此并不知足,是否可以去继续索取?”
夏书岐以前从没和她聊他对家庭的感受,更没有和她提过他的妈妈,但夏醒棉也知道,他没有像他在家中表现出来的那么自然轻松,他心里是有被抛弃的感受的。
这个话题第一次被拿到夏醒棉面前,其实她有一些无措,她想了一下,说:“如果你不开心,就告诉他们你不开心;如果你想要,就告诉他们你想要。如果他们给了,就拿着;如果他们不愿意给,没事,你还有我。我们是一家人。”
夏书岐看她,用没握着方向盘的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夏醒棉想了下,问:“哥,你还记得陆掖吗?”
夏书岐:“嗯,怎么了?”
夏醒棉:“高三下学期的时候他转来我们班了,我和他一起读了半学期。”
夏书岐说:“没听你提过。”
夏醒棉:“嗯,没找到合适机会。”
夏醒棉是故意没提的,她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好。之前陆掖当着她的面给哥哥打过电话,但夏书岐没接。如果哥哥肯接他的电话回他的消息,陆掖就不用通过自己找他了。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夏书岐问:“他怎么样?”
夏醒棉说:“挺好的,就是脾气不太好。”
夏书岐笑了下。
看着红绿灯上的倒计时,夏书岐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他说:“他小时候还挺听话的。不过被我揍过几次。”
夏醒棉:“啊,你打他吗?”
红灯结束,夏书岐重新启动车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