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大概是因为从来没人倾听过这些,也没有真正来关心你。”
牛钧的话像是一支正中靶心的箭,正中心底,谭尧惊讶的眸中敷上点点泪光。
“你没结婚。”牛钧问道。
“现在没能力谁敢结婚,没财力谁敢托付终生,更何况……”谭尧欲言又止。
牛钧点头,“有道理,混这个圈子普遍结婚都很晚。”
“怎么,你已经有结婚的目标?年纪轻轻就想结婚?”
牛钧不知为什么脑海中突然冒出周元佲的身型,不自觉想起从前的种种,紧握了拳头,咬牙切齿道:“结婚有什么好处。”
谭尧说:“联姻是财力与权力。”
谭尧这句话的意思和周元佲对婚姻的看法一模一样,难道他们这种人都是这么看待婚姻的吗?
不对,周元佲和谭尧不是一种人。
“我不想这样,我想凭借自己的力气,哪怕闯也闯出一片广阔天空!”谭尧情绪异常兴奋,难得不再颓废之势。
这莫名其妙的宣言,竟穿透层层壁垒,顿感热血沸腾。
牛钧唇角勾起笑意,眼中炽热,亦有灼灼火焰之态,“别人都说少年壮志,你这中年也血气方刚。”
“血气方刚。”谭尧情绪转变突兀,再次垂下身子已然失去眸中光彩,“我什么都没有了,别说未来,那是灰暗空洞……呵,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我把我逼到这样的境地?”
“谭尧前辈……”牛钧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这肢体上的安慰不如倾听更具影响。
“抱歉,又吓到你了。”谭尧苦笑,“我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
“抱歉,我不知道怎么劝你。”
他似乎明白谭尧的情绪,但不能感同身受。
牛钧到现在不敢见家人也是因为没凭借自己走出海阔天空,没有凭借自己的力气让家人刮目相待。
他懂,也明白,如果不是周元佲、安语颐等人的帮助,他是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可是,谭尧从来没人帮衬。
从谭尧口中那句‘亲人,有时候也不会这样。’道尽了悲哀与期待,悲哀是谭尧经历风雨没能获得任何人信任,谭尧期待还有人能相信他。
轻飘飘的信任,微不足道的帮衬,在他这里尤为重要。
“可悲。”
牛钧突然回过神,“什么?”
“我从你的眼神里读到了这个情绪。”谭尧又在自嘲。
牛钧摇了摇头,“不是,我眼神里不是可悲,我觉得你很厉害。”
“厉害?呵呵,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你也很有勇气。”牛钧手放在自己的下巴处,慢慢摸索自己下颌,认真组织自己语言,“你是谭家老大,孤身一人扛起责任,独自在外闯荡,这份勇气,这份魄力,让你成为一个厉害的人。”
“这不是基本的……”
牛钧反驳,“不是基本责任,没有任何一个人从出生起就担任责任,更没有任何一件事是一个人必须扛起的责任,你也一样。”
“我……责任……”谭尧被牛钧的道理说的发愣,急于开口却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清。
他弄丢了谭家给的遗产份额,本身就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为什么再牛钧口中如此不重要。
“我……姓谭啊。”谭尧说的每个字节都在颤抖。
“你先是自己,再是谭家老大。”牛钧蹲下身子与他平视,琥珀色的眼眸在明媚处散发独特光泽,“其他的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无足轻重。”
谭尧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眸子,瑰丽迷人让人沉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抱负,更有独特的勇气,这便是你。”牛钧眼神坚定,“谭叔,只有相信自己未来是光明的,道路才能璀璨。”
谭尧深褐眸子被灼灼的琥珀色刺痛,少年稚气着实沁人,心脏竟开始死灰复燃敲打从未拥有的节奏。
“不过,你的做事方式要改变一些。”牛钧又直言直语了。
谭尧直起腰,眼神恢复以往的傲气,轻哼一声,“你和周元佲商量好了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还用不着你来安慰。”
“哦,我才不是来唱戏的。”牛钧将身后的麻辣蚕蛹塞进他的怀里,“我是来送特产的!”
“牛钧。”周元佲不知什么时候在走廊尽头等待。
“来了!”牛钧起身,抖了抖自己发僵的腿,向周元佲所在方向奔去,乌黑发丝在空中荡漾,瘦小的身影奔向光明。
谭尧将红色塑料袋打开,红色的封条规规整整将一盒透明包装封好,沉甸甸很有份量。
“谭叔。”光亮处有人在叫他。
谭尧猛然抬头,将红色塑料袋慌慌张张地遮住,看向远处两人。
走廊狭长,径直通向刺眼未来。
“期待我们再见面的那一天。”少年的声音从那个光芒处传来。
谭尧掐在右手指间处的烟头掉落,弹起烧焦的余烬,归于平静。
谭尧将那蕲州特产拿出来,右手拿出一只冷透的蚕蛹,做足心理准备一口吃了下去。细嚼慢咽的他,傲慢的神情逐渐融为苦涩,笑道:“**,***怎么这东西能这么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