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澜倏的睁开眼,身子还不可遏制地乱颤着。
只见三步远外,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他着蓝袍黑靴,手里握着她竖在院墙边的扁担,脸上一团阴郁。
那陈四儿,已然昏倒在了地上。
“陆阿兄!”团团惊喜地叫起来,挣扎着要过去。
江清澜定睛一看,真是陆斐!
她们得救了!
心下松了,才泛起后怕,只觉冷汗涔涔、手脚酸软,几乎要摊倒在床.上。
然后,不过片刻,她又紧张起来,心乱如麻。
她倒宁愿恩人是个陌生人。
这个陆斐,之前落井下石,现下又来雪中送炭。
她不知,他是虚伪呢,还是别的什么。也不知,自己是该感激涕零,还是该大棒子把他打出门去。
此刻,她用一双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手臂把团团紧紧搂住,不让她立时倒戈,扑到别人怀里去。
碍着兄长陆昀的事,陆斐一直都不敢来关照她们。今日在蹴鞠场一见,他再也忍不住。
哪里知道,这一来就遇到这样的事?
也不知,她们这些日子,受了多少苦?
陆斐只觉,自己的心被利刃扎了个对穿。
此时,他看江清澜唇上、衣襟上、手上都是鲜血,大惊失色,就要走过去。
江清澜才觉自己满口的血腥味儿,立刻抬手,制止了他。
她勉力一笑:“无事,是我自己咬的。”低头看看染血的衣襟,又发现她们姐妹只穿了寝衣。
她便不顾怀中团团的挣扎,拉过被子来盖住,客气地说:“多谢陆郎君相救,容妾与阿妹穿好衣服再说。”
陆斐听了这话,身子立时一僵。他缓缓垂下眼眸,怔忪了片刻。然后,他转身,把昏倒的陈四儿拖去了外间。
江清澜姐妹出去时,陈四儿已被麻绳五花大绑,丢在了墙角。陆斐负手站在窗下,听着外间潇潇的雨声发呆。
“陆阿兄!”团团到底还是扑了过去,抱着他的大腿,眼中盈满泪水,“我就知道,你跟阿姐和离是有苦衷的,你是舍不得阿姐的!”
陆斐低头看一眼团团,又抬起头,看着江清澜。
他那双眸子深潭一般,幽幽若若的,既满含痛苦,又蕴了深情。
良久,他垂下眼眸,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们。”
团团放声大哭。
江清澜怔了半晌,心中也感叹:哎,这爱恨交织的虐恋……
她本以为陆斐是那等势利眼儿,接近原身,只为了原身父亲的身份。现在,看他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团团又信誓旦旦的,她便也信了,他有苦衷。
但是,她深知,刀不快,斩不断乱麻。
原身已死,陆斐犯的错再也无法被原谅。江清澜作为穿越而来的现代人,不想参与他们的虐恋。
并且,陆斐能在那种情况下与原身和离,即便有苦衷,也不堪为托付终身的良人。
当日既和离了,如今又来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定会贻害无穷。
情形一思便明。
当下,她振作精神,一把扯过团团,严肃道:“阿姐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又直视着陆斐的眼睛,平静却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