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位里面,炉子、蒸笼、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内间,置了一张竹躺椅,应是给小贩小憩用的。
相比之下,不远处的那个摊子就“紧凑”得多了。
一个木制的顶子,下面一块木板,摊子里面堪堪能站下两人。
此外,她们的摊位位置也很好,在中瓦傀儡戏、杂技台的对面。
此时时间尚早,人还不多,但可以想见,晚上对面游人如织的时候,这里的客流量有多大。
如此一对比,江清澜便想通了关窍。
又想起去临安府署那天,那个非要给她办牙帖的帅哥关系户,忍住笑意,在心里道:
对不起,你不是草包,不止长得帅,还是大大的好人!
正所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1]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江清澜立刻把冰糖水果串、油卤串串拿出来,摆了个琳琅满目。
——
东平王府里,谢临川哪里知道有人在感谢他,冷着一张脸,陪宝庆公主在园子里走来走去,百无聊赖。
方才,他散了值,正要去蹴鞠场,府里的平林骑马来报,说王妃让他回府,有要事。
待回了府,才知道是宝庆公主出宫去庙里上香,路过东平王府,进来盘桓了一下。
为着她,东平王妃把谢临川叫回来了。
满城皆知宝庆公主的心思。
前几年,宫里蹴鞠赛,谢临川夺了球王。宝庆公主与福安公主为谁去献花的事儿,打起架来。福安公主把宝庆公主的头发揪断了一大把。
闹到官家那里去,官家把两人都骂了,看二人伤势,还是多站在宝庆公主这一边些。
福安公主委屈:“我腿上现在都青着,她掐的。”
官家最是重礼,当场怒目:“大庭广众,你一个女儿家,这说的什么话?!”对福安公主失了耐心。
后来,到底福安公主年纪大些,等不了谢小郎君了,下降去了苏州李家。宝庆公主年纪小,也不着急,就这样耗着。
如今,东平王府花园里,簇簇芍药花粉红娇艳。为余晖金光浸染,愈发明艳可爱。
宝庆公主赵芸慧掐了一朵芍药花在手上把玩,对谢临川道:
“谢世子,临安城里别的郎君都簪花,你为什么不簪?”
谢临川的心思早在九霄云外了,随口敷衍:
“我长得黑,簪花不好看。”他想了想,又道,“你三哥建府后,还常入宫吗?”
宝庆公主与三皇子赵侃同为陈贵妃所出,二人都很受承平帝宠爱。这些日子,三皇子年岁到了,出宫别住去了。
宝庆公主偷偷看一眼他的脸,心里怦怦跳,哪里想得起别的,红着脸道:
“三哥常去拜见母妃的,父皇还夸他孝顺。”转身佯装去掐另一朵花,心道:哪里黑了,只是,不像那些敷粉的郎君那样白而已。
时下流行清淡妆容,便是男子,也得涂脂抹粉、簪花佩玉,才算是风流雅士。只宝庆公主见了谢临川蹴鞠场上的飒爽英姿,眼里如何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谢世子,你就试试……”
宝庆公主想把手里的花交给谢临川,让他簪了试一试,转身一看,哪里还有人,他已经走到池塘那边去了。
宝庆公主春心错付,噘着嘴,有点儿不高兴。可到了谢临川身边,见他那通身的风流俊秀,复又笑盈盈的。
“闲逛着也无聊,不如你教我蹴鞠?”
“蹴鞠?”
谢临川听了承平帝夸三皇子,有些怔怔的,听到蹴鞠两个字,眼睛一亮——说到这事儿,那他可就有兴趣了,赶紧叫人拿了球来。
不等宝庆公主说话,他撩起前摆扎在腰带里,又是颠球、又是佯装带球过人,还把远处芍药花丛中的一个小洞当风流眼,踢进了好几个球。
他倒也没忘了要教公主踢球,偶尔也说几句话。但他那话,还不如不说。
“站远些,蹴鞠掀起的尘土迷了眼可别怪我!”
“哎呀,你这足弓没力啊,回去练练踢树!”
“腿抬高些!”
甚至,还拿了一根树枝,把宝庆公主的小腿狠抽了几下。
到后来,似乎是放弃了,彻底不理她了,一个人带着球越跑越远。
其实,本朝蹴鞠风气大盛,宫廷贵妇们经常一起玩球。
宝庆公主也会踢几下,不说是妇人里最好的,也不算差。到了谢临川这里,竟是朽木不可雕了。
看着谢临川一个人在远处玩得不亦乐乎,宝庆公主很生气。她的脸红红的,圆圆杏眼中盈满了水色,也不知是愤怒多些,还是羞愧多些。
东平王妃梁氏知道她小儿子哄不了公主,一直在后面察言观色,见此情形,赶紧上前来软语安慰:
“殿下,你别生气,临川他是个榆木脑袋。”
宝庆公主虽然身份贵重,但在与谢临川的事情上,总是把自己放得很低,如今王妃又亲自来安慰,她便自己找台阶下了:
“也是,是我自己提议蹴鞠的。”
梁氏继续示好:
“到了晚上,夜市才热闹。吃了晚饭,让临川陪你去中瓦走走,那里的傀儡戏可有意思了。”
宝庆公主含着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