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愣愣然,犹豫一瞬,还是乖乖点头:“…好。”
不见得能听见去,“两个月了,没交到一个朋友?”白应祈语调单薄,慢腾腾的坐下。
她没有立马讲话,过了足足十多秒钟才低声回答,“我跟她们说不到一起去,她们聊的我都不懂,我怕丢了爸爸和哥哥的脸。”
白应祈陷入了沉默。
阶级和眼界的鸿沟天然存在,短期内无法逾越。
“挺好的,不必讨好或迎合任何人。”话语落罢,他抬起手,落于这孩子的发顶。
她僵硬住,不适应极了,飞快抬眸又垂下。
白应祈没错过她红掉的眼圈,“那你想跟她们交朋友吗?”
她认真思考,点头,“想。”
“我会为你请一些老师,慢慢学,交朋友不用着急。”语气微微顿住,他淡淡的盯着她,“首要的是提升自己,以后会有人不断找你做朋友,用心分辨哪些是别有用心的、哪些是真心实意的,要是有人想要你帮什么忙,要先告诉我。”
白应祈将通讯方式告知了她。
她捧着手机点头,“我知道,哥哥的工作最要紧,我不会给你惹麻烦。”
“不是这个,”白应祈目光平静,“算了。”
他说不是这个,又没解释别的。
惹来她浅浅的疑惑。
但她没敢追问,而是说:“我可以每天都给哥哥发消息吗?”
“……”白应祈每天的工作已经很繁忙,“遇到重要的事情再发吧。”
但什么才是重要的事情呢?
眼前的女孩立即高兴了起来,大概率没听懂,眉眼萦着一层溢于言表的快乐。
白应祈没再继续解释,耐心已经告罄,“还有什么需要我解决的?”
“还有最后一个。”
“是什么?”
白栀觉察到上首男人的视线不轻不重的落在她的脑袋上,他不动声色,乍一看没有初见时的冷漠,却绝称不上什么温和。
那对眸子暗流涌动,唇角轻扯,因姿势的缘故,望着她的角度颇有几分居高临下。
到圣哲学院念书的事情,前一段白元巷答应她,说会让白应祈帮她想办法。
但半个多月过去也没有下文。
这个男人,此时此刻盯着她看,心里会想些什么?
他的履历,白栀已经了解透彻。
在这男人看来,在哪里读书没有差别,他念书的时候读的是公立普通学校,一样断层式名列前茅,将那些眼高于顶的豪门阔少踩在脚下,可见只要能力过硬,在哪里都能出彩。
他不会为了任何人,利用职务之便行助人之事。
若非他这样的刚正冷硬,也不会年仅25岁便胜任了执政官一职,他就是上面的一柄最锐利的刀。
白栀低垂的眼睑如同惹人怜爱的小兔,唇瓣微动,就要说话。
白应祈平静的审视这个女孩儿。
她会说什么?
在白家的生活他已经让林殊盘查过,白元巷有意让她讨好他,因此对她衣食无缺,样样周到,俨然将她当亲生女儿对待。
他迟迟没有对她‘到圣哲学院念书’的事情给予任何回复,就已经是回绝。
难道她没有放弃?
刚回家两个月,就起了攀比心思,她真的如林殊所说是个单纯的孩子?
那刚才那一出泼酒按蛋糕的戏码,又真的是巧合吗?巧合到他刚走过去就上演。
思及此处,白应祈面色不着痕迹的冷淡了几分。
种种思绪闪过,不过一两秒罢了。
职业习惯使然,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多思所想。
气氛僵持,暗流涌动。
不知过了多久。
她垂着脑袋,在上首之人审视的目光之下,小声问:“哥哥可不可以……再摸摸我的头?”
第一秒钟,白应祈没反应过来。
以至于他的思绪凝滞住,“什么?”
似乎这句话已经耗费她所有的勇气,提出要求时脸颊绯红,随着他沉默的一分一秒,血色尽数褪去。
她如同蜗牛重新缩回壳里,“不、不可以也没事,我随便说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末夹带着羞愧的颤抖。
听起来,像是哭腔。
她强压着满心的希冀,一副这只是随口提的,可她的眼睛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她就是在期待着家人的爱护。
在孤儿院长大,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院长怕是苛待那些孩子了。
白应祈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态,端详妹妹片刻,伸手轻抚她的发顶。
她怔愣,抬起眉眼,呆呆的挂着泪痕望着他,眼瞳里倒影出他的面容。
“哭什么?”他神情波动,为刚才的揣测和误解沉默,干脆摘掉了洁白如雪的手套,真切的揉了揉她的发丝。
“我以为哥哥生气了。”她连忙擦擦眼角,目光移开,看向他收回的手。
“没有生气。”这一刻,白应祈的语气柔和的多了几分真切,而非刚才的刻意。
那只苍劲有力的大手不符合她的审美,手指虽修长却经历过许多苦难,一看就不是养尊处优的人该有的。
手背上蔓延着数道刀疤,它们一条一条重叠在一起,在他的身上留下不同的勋章。
只一眼,便知他绝对拥有能掐断人脖颈的能量。
这个执政官,是他倚靠自己强悍的能力打拼来的。
这只充满了故事和战火的手,居然就这样轻轻落在了白栀的发顶,温柔青涩的揉了揉。
她羞涩的笑着,小声说:“谢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