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时寻端着两碗相当漂亮的油泼面转身了。
方绥知身高腿长,斜斜地倚在门框边,时寻不客气地拿胳膊肘杵他:“让让。”
他从手里接过两碗面,放到桌上,看着对方将手背到身后,去够蝴蝶结。
青葱般的手指勾着蝴蝶结的圆弧,慢慢往下摩挲,摸到细细的带子,够住,手将宽松的衣服弄出不自然的褶子,衣口又往一边滑去,香肩半露。一扯,蝴蝶结一下子就垂了下来,他没急着整理衣服,将围裙脱下来拿在手里,用另一只手去摸领口。
锁骨细棱棱地突起,像振翅的海鸟,底下是蒙着浓雾的海,泛着荡漾的海浪。
海浪起起伏伏,潮声却是从方绥知胸腔起来的。
“尝尝我的手艺。”少年脸上带着少见的骄傲,微扬起下巴,额前的碎发被他拨到一边,露出黑玉般的眼睛,望着他直勾勾地笑。
一个荒诞的念头在方绥知心中升起。
(审核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连肢体接触都没有,放过我吧orz)
他是不是......对时寻有点超出同学或是朋友的喜欢?
这样的想法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连一阵接着一阵的潮声都被盖了下去,脑子很乱。
他回过神,是筷子捞了个空的时候。
“我做的饭,所以你要洗碗。”对面的少年比饭前活泼了些,嘴唇红润润的,一张一合。
这样活泼欢脱的时寻,只有他才能看到。
方绥知魂不守舍地点头,走进厨房,将碗放进洗碗槽,撑着洗碗台边缘开始发愣。
从小到大他对情情爱爱的事情都没多大的感受,初中开始就有不少女生要联系方式,送礼物,高中也从没有断过,但他始终没有感觉。
当面送的就直接拒绝,塞桌肚、放桌上的退回去,再说清楚断了她们的念想,免得她们在自己身上做无用功。
他一向对爱情是不屑一顾的,在他眼里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刷两道题。
可现在,他开始不确定起来。他甚至无法确定对时寻的是究竟是什么。
对他生活坎坷的怜惜,对同样孤独的他的共鸣,亦或者是对那清秀皮囊的欣赏?心里有个声音否决了这一切,最后告诉他——你喜欢他。
这样陌生的感情让他感觉到迷茫,甚至是恐惧,大脑混沌着,直到他看见时寻乖乖缩在沙发上,低着头看手上的课本,过了一会伸长了手臂去够桌上的巧克力,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夹着笔做批注。
心忽然平静下来了。
方绥知走过去:“来书房学习?”
于是少年拎起放在地上的破烂书包,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书房。
方绥知家的书房很大,书柜很高,上面除了一堆晦涩难懂的名著外,最多的便是各种星球模型,时寻甚至在窗边看到了——
“天文望远镜!”少年惊呼了一声,有些兴奋地跑上去,停在望远镜一米的地方,手伸出将将碰到周围的空气,他用眼神抚摸这架精致的器具。
“买着玩的,这里的视野很差,几乎看不到什么。”和每一个被苯基乙胺控制的年轻人一样,他在爱慕对象面前尽可能展示自己的优秀,时寻越是觉得稀奇,方绥知越是控制不住语气里的炫耀。
“他是不是在凡尔赛。”时寻对系统酸溜溜道,“下个世界我也要住在大房子里。”
系统:“我是系统不是许愿瓶。”
“你可以晚上看,比肉眼看漂亮很多。”方绥知道。
时寻摸了摸鼻子,假惺惺:“那多不好意思呀。”
“没什么麻烦的。”他道,“你晚上可以住在这里,隔壁有客房。”
“看见了吗?这才是我要发展感情线的对象。”时寻记仇地戳系统,“而不是你们那个连我这个贫困生都要剥削的男主。”
系统装死。它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时寻骂。
时寻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会,拿出边角的漆快要掉光的老年手机:“我得跟我奶奶说声。”
目光触及比砖头还厚的小手机,他挑了挑眉。
少年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打电话,去了客厅,回来的时候神情低落着:“我奶奶让我回去,她说太晚了不安全。”
虽然时寻不说,时奶奶也能看出他在学校的生活并没有他自己形容的那么好,加上时寻越来越沉默寡言的性子,她也猜到了什么,但是不敢问。
问了又能如何呢?哪怕她跪在校长面前,都解决不了的。
因此时奶奶接到电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任凭时寻怎么解释,都坚持让他六点之前回来。
时寻只好放弃看着就好玩的天文望远镜和舒服的大床。
方绥知小小地遗憾了一下,很快抛出下一个邀请:“雁翎山的星空最漂亮,我们下次可以一起去。”
少年欣然同意,方绥知趁机道:“我的电话你也录一个吧,总能用到。”
他又点了点头,很顺从地记下方绥知的电话。
什么情况下能给他买一部手机?方绥知遗憾地想,用这老年机他们就不能经常联络了——虽然他几乎不用社交软件。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无奈两个人都不是能说会道的主,五分钟不到就把天聊死了。
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纸页翻动声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
时寻昨天就将作业写完了,又知道自己能保送,自然心不在焉起来,一边看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一边用余光瞟方绥知。
鼻梁很高,眉毛沉沉地压在上挑的狐狸眼上。这个世界的方绥知和他并没有上个世界那么像,除了眼睛有几分相似外几乎找不到相似的地方,可观赏度高了很多。
不然像是在看自己的性转版,怪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