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太小了,不知道什么是童养媳,只知道爹娘用我换了十元钱。
爹娘说,送我去苏家是去享福的,我再也不会饿肚子了,还能穿很多好看的衣服。
我见到的第一个苏家人,就是苏老太太,她没有问我的名字,只说:‘从今往后,你就叫苏怡了。’
她说话时很严肃,我有些害怕,于是我不敢告诉她我的名字,只能顺从地点头。
苏家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少爷,经常拿着一本书在后花园里逛,可他并不读书。
他会拿着书扑蝴蝶,然后蝴蝶被他的书压死了;也会拿着书去弄蚂蚁,很快蚂蚁的窝就被他捣毁了;他还会用书去挑逗路过的下人……
我是想看书的,可我不敢靠近他,因为有人告诉我,他是我未来的丈夫。
我知道丈夫是什么,在家里,阿娘要照顾经常喝酒的阿爹,要给他做饭洗衣倒洗脚水;隔壁的王阿婶经常被她的丈夫欺负,半夜的时候总是能听到王阿婶的惨叫;漂亮温柔的邻家小陈姐姐出嫁后就没有回来过,听邻里的婶婶们说,姐姐被她的丈夫欺负,天天哭天天哭,半夜给赶出去然后跳河了……
她们说,有什么过不去的?过日子嘛,忍忍就是了,可是小陈姐姐也比她大不了几岁,可是小陈姐姐很爱笑的……
总之,丈夫在我这里并不是什么好词,于是,我总是躲着少爷。
能写下这本日记……是叫日记吧?
她告诉过我,日记是要一天一记的,可是那个时候我还不识字。
姑且就称它为日记吧。
能写下这本日记,要归功于少爷的妹妹,她是府里最小的孩子,却也是最不受待见的。
夫人生下她就死了,正巧战争爆发,将军上前线去了,少爷被送到了国外。
原先热闹的府邸,就剩下了一群老弱妇孺。
老太太重男轻女,不喜欢这个瘦弱的小姐,她更喜欢那些白白胖胖的孙子。
于是,我有了和她接触的机会。”
“轰隆隆——”
打雷了。
苏鹿猛地惊醒,因为她的颤动,原本盖在身上的书滑落下去,砸在地上,在静谧的房间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苏鹿瞪着眼睛看向天花板,躺在沙发上喘着气,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好半天没缓过来。
屋内一片昏暗,可视度也只有一臂之远。
窗户没关严实,一阵风吹进来,苏鹿冷地打了个寒颤,原本盖在身上的毯子早就滑落了下去,她伸手捞了两下没捞到,这才慢慢地坐起来,一双眼睛放空般地看着窗外。
窗外狂风大作,双人合抱般粗的大树也被吹的找不到东西,新春刚长出来的树叶又被雨水全部打掉,光秃秃的树丫上,只零落剩着几片了。
除了偶尔的闪电的光亮,屋外几乎看不到一点光。
厚重的乌云压下来,仿若近在眼前,昏暗、压抑,活脱脱一副末日景象。
苏鹿将毯子和书从地上捡起来,重新盖在了身上。
她蜷缩着,将自己抱紧了。
她的心脏还在疯狂跳动没能得到平息,头抵着膝盖,整张脸都埋进了阴影中。
就在刚刚,她梦见苏怡死了,那个因为被抱错在苏鹿十八岁生日当天选择离开苏家,回到了自己亲生父母家里的姐姐,死了。
这真是一个恐怖至极的梦。
手机突然响了,在沙发边缘,震动着要往下跑。
苏鹿及时伸手抓住了手机。
那是一个来自蓉城的陌生号码,苏鹿犹豫了一下,没有接。
她不认识来自蓉城的人。
等电话自动挂断,三秒后,对方又打过来了,苏鹿这才接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