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鹿围场在燕京城西,坐马车要三日。
秋雪檀欲哭无泪,她要与萧寒暮同处一乘马车三日。
可想而知,端庄优雅的坐姿,如坐针毡。
众人各自从各府走,在城外缓缓汇成车队。
为首的是圣上与皇后的銮驾,其次是长公主萧灵萱的马车,再往后便是晋王与安定王,公侯伯爵按爵位高低排列。
太后此次未去,这一点倒是合秋雪檀的意,少了一位刁难她的人,心情舒畅。
不过,云家的马车上多了一位小姐,她便是皇后的继妹云四小姐紫月,亦是太后的外甥女。
秋雪檀前几日便听闻这位云四小姐回了汴京,她竟不多歇息几日,便跟着去涿鹿围场。
他们又能一睹燕京第一美人的芳容了。
车队行了半日,停驻歇息一盏茶。
秋雪檀一路上都绷着身子,生怕失了仪态被萧寒暮斥责。
待萧寒暮下了马车,她身子瘫软下来,揉着脖颈,念念叨叨。
一阵清风袭来,静止的树枝随风摇摆,树叶哗啦作响,像极了孩童爽朗的笑声。
半晌,秋雪檀也下了马车,在四周漫步,却不见萧寒暮的身影。
他去了何处?
正当她诧异之际,萧寒暮忽而站在她身后,吓得她身子一抖,栽入他怀中。
二人四目相对,怔了片刻,慌忙推开彼此。
萧寒暮轻咳两声,又告诫她莫要耍小手段,她不是他心仪的那种女子。
秋雪檀冷哼,劝他别自作多情,她也不喜欢他这种男子。
萧寒暮向前一步,微微勾唇。
他是哪种男子?
秋雪檀耷拉着眼,一股脑说出一堆缺点,什么自傲、死要面子等。
萧寒暮沉眉,微微张唇,却被秋雪檀打断。
“王爷,妾身并不想知晓在王爷心中妾身是哪种女子。”
他的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吧,别说出来气她了。
萧寒暮哼了一声,握紧拳头,压着心中怒火,扭头跃上一匹马。
他骑马而行,不愿与她同乘马车。
秋雪檀双眸清澈,求之不得。
她上了马车,让谷雨陪她坐在马车里,全然没了方才的端庄。
谷雨抱着糕点匣子,拿出一块樱桃毕罗递给她。
秋雪檀半躺着,津津有味地品尝着。
谷雨见状,掩唇一笑。
王妃定是紧绷得不适,刻下王爷不在,便轻松自在些了。
萧寒暮盯着马车看了半晌,神情不悦,驾着马往前驶去。
萧其远掀开帷幔,瞧见他,深感惊讶。
“皇叔怎么不坐马车,而是骑马?莫不是和皇婶吵嘴了?”
萧寒暮瞥了他一眼,又目视前方。
“马车里闷得慌,臣想骑马透透气。”
萧其远顿了顿,没有点破,放下了帷幔。
他抬眸,看向一旁的云紫音,欲言又止。
云紫音察觉到他的异样,便开了口,问圣上怎么了?
萧其远犹豫片刻,又问了那个问题。
她究竟对他,是如何想的?
云紫音觉得他莫名其妙,新婚之夜她便说明了此事,为何他又问?
但她身为皇后,也不能与圣上争吵,尤其在外,她要履行皇后职责,顾及皇家颜面。
她微微抬眸,盯着萧其远。
“臣妾已然说过,陛下对臣妾无意,臣妾亦对陛下无意。”
她会做好皇后,并不会对圣上又非分之想。日后,圣上若是遇到了心仪之人,大可迎入宫中为贵妃。
“你当真愿意?”
萧其远有些恼了,她怎么能愿意与旁人分享丈夫?
云紫音轻叹一声。
她愿意与否不重要,若是圣上怜悯她,到时望圣上能放她离宫。
天高海阔,不困于一方天地。
萧其远沉眉。
他玉树临风,英姿绰约,她竟然丝毫不动心。
他不信,她当真能一直不动心。
片刻后,他缓缓吐出一句“日后之事日后再说”。
云紫音颔首,端起一杯茶水递给了他。
他迟疑片刻,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
三日后,他们停在了涿鹿行宫前。
萧寒暮一直骑马而行,中途也并未回马车,秋雪檀倒是落了个自在。
众人缓缓下车,依次步入行宫。
秋雪檀环顾四周,此处并不像皇家园林的行宫富丽堂皇,但依山傍水倒也雅致。
主殿是圣上皇后居住之所,主殿旁的小殿是萧灵萱住,之右是晋王,而左侧的关雎殿分给了安定王夫妇。
秋雪檀提着裙摆,往关雎殿跑去,可还没跑两步,就被萧寒暮拽了回来。
她不解,但瞥见众人都在,连忙站直身子,变得端庄。
萧寒暮沉眸,没有言语。
待圣上皇后入了主殿,众人才转身,往居殿走。
秋雪檀哼了一声,往关雎殿跑。
她可要择一间背阴的屋子,定然凉爽。
萧寒暮快走几步,又抓住了她的脖颈。
她耷拉着脸,质问他为何又这般做?是想同她抢屋子吗?
萧寒暮冷哼一声。
小官之女,真是没出息。
“你莫要忘记身份,这种场地,需时刻端庄。”他冷言道。
他可不想旁人闲言碎语,说安定王妃登不上大雅之堂。
秋雪檀攥紧拳头,强压着心中怒火。
“那妾身徐徐而行,绝不给王爷丢人。”
她转头,翻了个白眼,内心咒骂了几句。
萧寒暮面无表情,跟在她的身后。
她容易失了分寸,他需得在一旁提点才行。
众人回居殿换了衣裳,戴上襻膊,歇息了半个时辰,便往行宫后走。
行宫后面,便是涿鹿围场,一望无际的大森林。
围场入口处,搭了帐篷,供人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