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乌泱泱的,寒风凛冽。
主席台方宏光说着过段时间,本市联考的事。
杨子逸裹紧衣服,嘀咕:“这操场冷得要命。”
他回眸看汤慈荣,说道:“汤慈荣,我冷。”
汤慈荣瞧他头发被风吹得微卷,“我跟你换个位置。”
杨子逸麻溜地站在汤慈荣后面,“慈荣啊,你真好。”
他心里想着靠近汤慈荣暖和点,又顺便挡点风。
杨子逸没由想到了这一句:“他是大树,我要拥抱他,和抬头看他。”
没多久,他们就被点名了。
汤慈荣校服外套里面穿了一件薄荷绿的卫衣,由于脖子感到凉,他戴上了帽子。在队伍中,两手插在衣兜里,往那一站。
苏兰花一眼就看到了他,又看到旁边的人,“你们俩在干什么呢?汤慈荣同学,把你的帽子放下来。还有杨子逸同学,你挨着他做什么?”
杨子逸帮汤慈荣取下帽子。汤慈荣愣了愣,看着他,然后对他笑,“站好。”
杨子逸对视他一眼,又瞅了眼苏兰花,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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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舒有季愈发怕冷,夜里总把被子裹得死死的,头痛作祟,让她睡眠不好,眼下挂着两道深深的黑勾。
失眠的她总想睡觉。
宿舍每到深夜总会传出一些声音,是洗漱台那边传来的潺潺水声,滴答滴答,打着节奏响个不停,像极了晾衣绳上的衣服未干,衣服在滴水。
夜越深越静,水滴声反而愈发清晰,听得人心里发毛。
宿舍睡觉的人,在半夜时,总觉得这音响在耳边回荡。
宋柔是睡在舒有季的对床。她是第一个发现舒有季每晚都会偷偷起床,偷偷去厕所。
后面,她甚至还听见水声里夹杂着呕吐声。
与舒有季同寝室的人纷纷开始私下抱怨起来。
女生之间的消息传的很快,“现在舒有季看着就病恹恹的,毫无精神,她是不是有病啊?你是不知道有天夜里她站在那里可把我吓坏了。”
“舒有季不仅跟文迟朝处得来,连一班的汤慈荣也处得来。你们说舒有季会不会在外面也经常跟男生混一起,怀孕了?在学校就没看到过她跟哪个女生走的近,跟哪个女生玩得好。”学校风波虽然平了,但难免有些人还是会说的。
六班换了次位置,宋柔的同桌是舒有季。话点在了她头上,“欸,宋柔你不是跟舒有季做同桌吗?你们说上过话吗?”
宋柔:“很少。”
众人沉默:“………”
燕菲儿最近没把注意力放在舒有季身上,而她要准备考试,也要为年底舞蹈做准备,没功夫管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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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放学后,舒有季打扫完教室卫生回寝室。
她站在寝室门口前,听着室内热热闹闹的嬉笑声。
一推开门,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朝着她看来。
舒有季的出现使她们没了说话的兴趣。大家都忙着各自的事情,还有人假意咳了下。
舒有季抿着唇,从她们身侧路过,开始收衣服。
她刚准备去洗澡,身前就闯了一个人进去,很快,门关紧了。
舒有季收回了手,没有说什么,坐回了自己的床铺上,她只好等她们先洗。
待舒有季洗完澡出来,宿舍里空无一人,看来她们都去食堂吃晚饭了。
打开水龙头,将一件又一件衣服洗净,用力拧干水,当她把衣服挂上的那一刻,眼前一黑,不慎撞倒了盆。
身形恍惚的她,慌张地扶着墙站稳,缓了好一阵子,视线里才渐渐出现光亮。
这类突发状况,舒有季早已习以为常,她咬唇,弯腰捡起地上的盆,拧开水龙头,双手浸在冰冷的水中,继续搓洗着衣服。
滴答滴答,一声两声。
突然,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落在手背上,与盆中的水花混为一体。
孤立和病痛,让她感觉到无助,她不敢向任何人倾诉。
舒有季觉得每一天的时间,都像是偷来的时光,也知道自己在面临着一个无法逃避的倒计时。
从出生的那刻也注定最后的结局是死亡。
可她在怕什么?
她怕消失了没人能记得她。
舒有季再也不想佯装出坚强的模样。
心情沉重又复杂的她,拍了拍疼痛的头。
她怨时光深情,怨病魔无情。
怨命太短。
舒有季像坠入寒潭,几乎窒息,冷意蔓延,让她心太凉,身太冷。
她蹲下身,紧抱自己,哭着呢喃道:“我还有好多事想做……我想见我想见的人。”
“我没有未来……我想看看他们的未来。”
“我还不想死……”
舒有季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目前的她,在期待什么?
她在期待,神灵。
“如果有神灵,我的祈愿你听到了吗?”
“神灵啊,你能否让我多活一段时间,能否别让我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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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收拾下来,舒有季没有食欲,就没吃晚饭,直接去了教室。
舒有季来的很早,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窗外风很大,吹进来都是冷的,她起身关了窗时,外面却又下起了鹅毛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