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曲知讪讪地收回了手,看着包裹中所剩无已的财宝,他才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赌带来的利害。
情绪起起伏伏,始终保持在兴奋的状态,以至于让他忘了时间,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忙退后一步,椅子边缘正好打在膝盖,身体重重跌回椅子上,他紧握着两侧的扶手,颤颤巍巍擦去额头上细小的汗珠。
太可怕了……这东西真的碰不得!
他转头环视一圈,周围人的脸上仍挂着笑意,有说有笑,若是忽略这个地方的特殊性,倒是显得一派祥和,有种别样的热闹,好似忘却了一切,真的只剩下欢乐。
但可惜……一切都不是如表面这般风平浪静,笑脸之下掩盖的是他们龌龊龃龉的心,腐烂、破败,散发着阵阵恶臭。
曲知收回目光,正遇木老头的手伸向包裹,摸索着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玉佛。
继曲知不知多少次输了之后,鸢罗无奈一笑,眉眼间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温和。
“你这运气也不怎么样。”她正了正身子,看向楚翎,“不如楚翎来试试。”
话一出,章黛和曲知望向楚翎,四人当中就只有她没有玩过了,不管怎么说,楚翎也必须得玩玩,不能倒霉运气差的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四个人总得整整齐齐的。
曲知抱着他那路人皆知的心思戳了戳楚翎,就差没把“我要看戏”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楚翎看穿了他的心思,心知自己的运气和他们也没差,但还是出口应下了鸢罗的提议:“好啊,来一局。”
她微抬着头直视木老头空洞的眼眶,面上看不出丝毫胆怯。曲知与章黛的交谈她并不知晓,但曲知的心思却很好猜,只要看到他一身轻松,那这一趟多半没有太大的危险,一切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
四人旁若无人的商议令木老头心中愤愤。
他们四人把他当做什么了!陪练吗!想换人就换人,想换种玩法就换种玩法,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这可是他的地盘,怎么能容许他们放肆,主导权可是在他这儿!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任他们的所作所为!
木老头脸色阴沉地拿过骰盅,干裂的嘴皮子一动:“若我没猜错,小姐公子带来的东西都快赌完了吧,不如这样……”他一抬犹如树皮一样的右手,在身前一挥,“三位一起,咱们玩一把骨牌,输了就要按照规则来办,如若你们赢了——”他顿了顿,一声低笑从喉间挤出:“自然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你们没有反悔的权利,玩儿了这么久,老头子我可要办正事了。”
岂料话一出,周围人瞬间来了兴趣,面上止不住的兴奋。
木老头可真能忍,他们等这一刻可等了好久,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看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尤其是那个从头笑到尾的红衣女人。
闻言,章黛三人面色一沉,心想木老头开始认真了。
哪知鸢罗还是不以为然地一挥手:“自然,时间浪费得差不多了,木老先生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吧,我们奉陪到底。”
曲知心中直滴血,她倒无所谓,痛苦的可是他们三个,敢情这老头儿还看人下菜碟,要不然怎么不强制她加入呢。
待骨牌拿上来后,三人神色恹恹,不是不在乎,而是不懂,三人之中除了章黛会一点点,其余两个都是门外汉。
想到这儿,三人转头目光幽怨地看向鸢罗,哪知对方话都不说一句,扔给了他们一个眼神,好像就在说:放心大胆地玩儿。
到这儿,三人终于放下心中的忧虑,一脸无所谓,来都来了,摸摸骨牌也不错。
趁着木老头理牌的功夫,鸢罗看了眼头顶上的麻袋,不甚在意地问道:“听闻欢乐殿有个传统,一个礼拜内投钱最多的人会摘得“头花”,好巧不巧,今日刚好是最后一日,我们四人远道而来,不知有没有荣幸看看这“头花”,也好全了我们见世面的由头。”
他就知道这女人来者不善,不知目的的情况下他也不能轻举妄动,这里有好些大人物,要是伤着哪儿了,他哪里有命去偿还。
虽然心中疑惑她为什么会提起这个,但他还是命人将麻袋取了下来,左右也到了时辰,好看看那些大主顾满不满意这次的“头花”。
欢乐殿的“头花”是专门为那些投钱最多,赢钱最少的人所准备的“抚慰礼”,“头花”,占了一个“花”字,不是别的,正是处于妙龄的少女。
能来欢乐殿的人嗜赌如命,还有一部分有着不为人知的癖好,这类人的权利地位通常很高,家底厚实,不在乎那三瓜两枣,只为满足心中的扭曲。寻常的烟花之地多在管辖范围,又不得他们胡来,欢乐殿的位置特殊,官府也不怎么愿意管,慢慢就演变成了黑色场所。
赌坊只是一部分,还有人口贩卖,黑奴交易等等,算得上一个小型的黑市。
麻袋掉落的刹那,一个身材匀称,线条流畅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尽管她身着男衣,银冠束发,但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她是一个女子。
且不说她冷白似雪的肌肤,精致俏丽的脸,单凭那柔软纤细的腰身,完美贴合身材的锦绣华服,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她是个妙龄少女。
目及那张脸蛋的瞬间,鸢罗忽地一笑,身旁的三人均是不明所以。
她的眼里没有震惊无措,只有好奇疑惑。
她很想叫醒这位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问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做一些意义不大,甚至是毫无用处的伪装。
看来皇宫的守卫不行呐,竟能让娇滴滴的公主殿下轻而易举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