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苗看她恍然的样子就开始笑。
孟玉宁转身进去拿东西:“行了,别笑了,赶紧去隔壁通知郑逸泽去吧。”
高婆婆听到只他们几个少年人一起回去,就收拾出一食盒的吃的,让孟玉宁提着:“都半下午了,半路饿了能垫一垫。”
至于说几个少年驾车回家,会不会出现什么危险,高婆婆心里倒也不担心,这一路向来太平,而且十五六岁的男孩子都成丁了,三个大小伙子,只有别人避着他们,没有他们怕了别人的道理。
孟玉宁提了食盒出来,郑逸泽也已经收拾好了,之前连在别人面前走路都避讳的人,现在做上车这样对他来说更显尴尬的动作,他都能坦然面对了。
大家都上了车,张正清驾车先去接他表哥武云灿。
孟玉宁心里奇怪,张家族里有喜事,表叔有事不能回去,张苗兄妹回去就代替了,怎么她表哥也从学堂耽搁一天跟他们一起回去。
奇怪归奇怪,这种正常之外的事,最好还是不问的好。
她不问,张苗却一点不避讳的直说了:“我表哥上了那么多年学堂,先生连下场都不让他下,今天衙门有事我爹回不了老家,舅舅让表哥跟我们一起回去熟悉熟悉人场,等哪天衙门里有了空缺,就安排他们俩去衙门当值了。”
孟玉宁明白了:“既然准备出来谋值,确实要多出去见人场了。”
张苗的外家是世代的胥吏,这个时代倒是没有胥吏不得参加科举的政策,但是真的读书上学的,又有几个能科举成功的!
张正清和他表哥武云灿在读书上都是没什么天赋的,所以家里早早的为他们做好了打算也属正常。
郑逸泽坐在另一面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再不像以前那样,不管是听到还是看到别人顺遂的生活,心里总是愤愤不平。
之前用去州府治伤的理由离了仓房县,自己的腿又不是真的好不了了,从父亲那里要的银子,只是防备着以后家里的钱都用在了大伯一家身上,怕自己这一家子最后没有着落,轻易是不能动的。
郑逸泽在受伤之前家里经济宽裕,也是一直在读书,去了州府,骨伤还没有完全好利索,就在书坊找了个抄书的事。
书坊接的抄书的活,多是隔壁复雅书院的学子们定的,州府的书院可不是县里的学堂,复雅书院的入学标准比较严苛,据说只要是自己考进书院的,他日必能考中秀才。
郑逸泽靠着在书坊接活的便利,知道书院休沐时学子们会在书坊举行辩论会,自从见识过一次学子辩论后,让郑逸泽的心境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书院的学子也不是个个光鲜亮丽,他们有些人的衣服已经洗的发白,有的更是打着补丁!
但是他们并不为自己的衣着寒酸而羞愤,他们心态平和见识宽广,郑逸泽当时就想,所有见过他们发言的人,一定会觉得他们的未来必定如同他们的见识一般,宽广而又远大。
趁着机会,郑逸泽会向参加辩论的学子请教学问,回去在抄书之余,按着书院学子指导的有针对性的去学习。
在书坊抄书三个月,郑逸泽觉得比在镇上学堂里一年学到的东西都多。
被郑逸泽经常请教的一位师兄告诉他,按着他现在这种学习进度,明年再学习一年,参加后年的童生试绝对没问题了。
在州府三个月,郑逸泽抄的是各种古籍单本,接触的都是满心向上的学子,听的是他们利国利民的各种辩论,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想家里的那些不顺心的事了。
从州府回来,他依然拄着走的时候的拐杖,但是心态,已经和走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郑逸泽还要在州府再学习一年,所以他的腿不能好,以后科举也是需要银子的,‘治疗’腿伤的钱不能断,他需要攒着,以防自己要参加科举,父亲到时候再反对。
这些基础的东西不能变,但是再遇到认识的人,他不会故意避开,再看到曾经觉得闹腾的人,他也不会嫌烦。
现在坐在骡车里,听着同龄人已经在家人的安排下,有了稳定的未来,他也不再心生嫉妒。
郑逸泽觉得,主要还是因为自己原本就是个好人,现在腿好了,未来重新宽广起来,自然的就恢复了曾经的大度。
骡车到了张苗舅舅家门口,张正清喊了一声:“表哥,走了。”
话音刚落,大门就打开了,露出武文欣灿若牡丹一样的容颜,对张正清说:“等他一会,马上就收拾好了。”
骡车的车窗是敞着的,孟玉宁跟武文欣说:“文欣,跟我去家里玩两天呗?”
武文欣有点心动,但是:“我母亲这两天不太舒服,改天有机会吧。”
这就是没办法的事了,两人隔着车厢又说了几句话,武云灿终于收拾好了。
他刚梳洗过的样子,一身崭新的月白暗纹长衫,手中提了个不是特别大的藤条箱笼,光鲜的形象和骡车里的几个穿着随意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