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是方才那唱戏的夫妇的儿子?”
云潺看着面前瘦弱的男孩,说道。
这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瘦弱,身上穿着破洞了脏兮兮的麻布衣裳,是寻常人家八九岁的孩子才会穿的样式。因为太瘦,身上的衣物也单薄,因此排排肋骨都清晰可见。
石安乖巧点头:“男的是我爹,女的是后娘。”
他许是看云潺衣着不俗,言辞也甚为温和,因此本能的将他看作可靠的长辈。
茶掌柜“害”地连连叹气:“这位客人,您是位贵人,不必管他们这些穷贱人的事情。”
“我想着管上一管,那夫妇应得的报酬也便能讨回去了。”云潺伸出手摸摸石安的头。
洪梅州轻声提醒:“掌柜,无需与孩子计较。”
“是是是。”那茶掌柜竟是不看云潺的面子,把石安往店门一搡,“你回去吧,我没钱给你。没见我的客人都被你爹那鬼嗓子给嚎走了么!”
按说做生意的,没有像这样无顾客人的脸面的道理。
尤其是云潺与洪梅州还是同乡,尚有同谊的关系在。
再者,这茶掌柜若是真的尊敬洪梅州,可偏偏又违背洪梅州“不与孩子计较”的意思。
这事情着实有点奇怪,云潺皱起眉,不知道拿这茶掌柜怎么办,只能先解燃眉之急,给了石安些银子,让他回去交差。
不然,若是空手而归,少不得一顿臭骂、几天挨饿。
云潺虽然不问窗外事,可这么着闹过一通,他终究是没法平静地品茶。
茶掌柜与洪梅州在一旁聊天嗑瓜子,周屠户被冷落下来,既没人吵架,也没热闹可看,于是凑到云潺跟前,喊他:“这位贵人,您是雪涛先生的同乡?”
云潺不急不躁地数好几锭碎银,一边把银子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一边回答周屠户:“我是。虽则同乡,却也不过点头之交。”
恰好门口吹过一阵和暖的春风,外边四处洋溢着的桃花香被卷进铺子里来。迎面走进来一对青年男女,笑盈盈地垂颈低语。
这两位青年男女,正是逛过集市回来找云潺的江河与云虔。
云虔正调笑她爹“倒是很会消遣,最近正是茶水铺上新茶的日子”,江河却“啊”的一声,拍拍云虔的手肘,目光示意她看云潺的表情。
云潺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样子,爱开玩笑不易动怒,此刻脸上却缺了些笑意,连平日里纹路生动都皱纹一时间都有些陌生的情绪在里面。
“爹,方才我与江哥哥路过一个红色云纹小桥时,正好有风吹来,桃花缤纷都被吹落,我拿手帕接住了好些,拿回家用茶香蓄养着,得些叶子的灵气,好制成香包,到时送给爹爹做立夏礼呢!”
云虔上前,递给云潺一包手帕包裹着的花瓣。
“这位是你的女儿?”洪梅州见云虔说完一席话安静下来,见缝插针,前来打个招呼。
按说他并不用问候一位不熟的同乡的女儿,可生意人的习惯,让他不会放过与人交游的机会。
“正是小女。”云潺拂衣起身,他不确定方才是不是算与洪梅州结下了梁子,不知道往哪儿摆的手随意撸了一把自己柔软的胡子。
洪梅州用目光致意,算作和云虔打了招呼。
随即,他将落在云虔身上的目光抽离,又朝江河远远的打个照面:“小河,多日不见,听说你已经在京城崭露头角,果然后生可畏。”
“多谢洪伯伯谬赞。”江河对洪梅州行一个晚辈礼,又邀他去观看举子们举办的诗会。
洪梅州倒也没有拒绝,答应下来。
江河说的那场诗会,是丞相家的公子举办的,相比其他的诗会,这一场尤为不同。
这也是京城的传统,每到大考之年,京中大官要员都会牵头举办这样一场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