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罗每个假期都会做兼职为下学期挣点生活费,这个寒假也不例外。
而白昊同不愿意回家就跟着他送起了外卖,一送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以来,白心语的气色越来越好,每天都能和他们谈笑风生。
可白昊同知道,这些都是假象,她那具颤巍巍的身体正在崩塌。
在他多次委婉的提醒下,杨天罗也觉得不大对劲,便打电话向父亲确认,而杨霆只说了一句“回家再说”就挂断了。
但是当晚杨霆加班睡在了工地上,杨天罗失去了得知真相的机会。
而白昊同作为“外人”不方便直接向他说出事实,绞尽脑汁思考该用什么理由把钱交给他们。
这日,他正在外面顶着寒风送外卖,虽然才干了半个月,还有许多地方不熟悉,但一想到杨天罗每个假期都像这样辛苦奔波,他就没有抱怨的资格。
如果八年前没有发生那些事,他们两人会不会就是这种状态呢?
——为家分忧、相依为命的兄弟。
想到这,白昊同苦笑一声:“可惜没有如果。”
到了目的地,他给客人打了个电话,不出两分钟,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从大门走了出来,一见到他就满脸笑容:“哈哈哈久等了,辛苦小帅哥。”
白昊同礼貌点头:“不客气。”
妇女接过外卖却不着急走,上下打量他:“哎哟,这么年轻,你是高中生吧?十几了?”
白昊同刚要调转车头,没料到会被问起这个,回眸说:“十七。”
妇女掩嘴感慨:“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呀?”
白昊同:“嗯,妈妈生病了,我要为家里分担。”
妇女饱含同情:“真懂事。来,这么冷的天,阿姨请你一顿饭。”说完摸了摸兜,掏出五十块钱。
白昊同看着递来的纸币,忽然鼻子一酸,不好意思接。
妇女二话不说把钱塞进他的口袋里,然后挥挥手道:“走吧走吧,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白昊同点头:“谢谢您。”
他卡里有七位数的余额,却不及一张破旧的纸币分量重。
对杨家而言钱太重要了,哪怕是为了十块、一百块,杨天罗都会夜以继日地去争取。
“也许……”白昊同忽然有了法子。
这时,天上飘下无数小白点,他放慢车速望向天空。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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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到晚上十点才回家,一进屋就碰到白昊同从厨房出来。
他闻到诱人的饭香,顿时舒展眉眼:“在等我吗?”
白昊同接过他的头盔放到鞋柜上,说:“嗯,杨叔叔也回来了。”
杨天罗收敛笑容,走向餐桌:“爸。”
杨霆瞄他一眼:“先吃饭吧。”
白心语拉着两个大男孩坐下,笑呵呵的:“来来,你们两个在外面跑一天肯定累坏了吧?快吃饭,今天我也下厨了,快尝尝我的厨艺退步没有。”
杨天罗道:“白姨你好好休息吧,以后什么都不用做了。”
白心语笑容一僵,随即说:“不打紧,我今天感觉挺好,手痒了就动动,要是不好吃我端下去。”
杨天罗见她误会,连忙笑:“怎么会呢,白姨做的饭最好吃了!”
正在吃蛋包饭的白昊同点头附和:“赞成,我要向您拜师学艺。”
白心语笑起来,气氛很快好转。
饭后厨房,杨天罗放好水准备洗碗时见到父亲从旁路过,便立即叫住了他,再三询问关于白心语的真实病情。
杨霆本就沧桑疲惫的脸更是苦上加苦,在儿子的逼问下终于道出实情……
杨天罗得知后只觉得毛骨悚然,脚下发虚。
待夜深人静,主卧室的灯光熄灭,他再也压抑不住,缩进被子里哭泣。
过了会儿有人坐上.床,拍拍鼓起的被子说:“杨叔叔都告诉你了?”
杨天罗知道是白昊同洗完澡过来了,他便妄图压制哭声,但只控制了两秒,下一刻眼泪就如泄洪般狂流不止。
紧着有只手伸进被团里握住了他的手,说:“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天罗开口先咳嗽了几声,声音变得嘶哑:“怎么好?白姨她,她的病……咳、咳!”
外面的白昊同听到声音立即掀开被子,猝不及防被一抹异样的颜色刺到了眼睛。
那是血。
他大惊失色,连忙扶起人:“哥你怎么了?!”
“没事,鼻血而已。”杨天罗捂着鼻子,没想到把对方吓得脸色苍白。
随后两人换上新床单,关了灯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转换新的情绪。
杨天罗不哭了,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
白昊同看着他的侧颜,欲言又止。
房间里沉寂许久,窗边忽然传来清脆的风铃声。
杨天罗开口:“我家是重组家庭。”
“嗯。”白昊同回应。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后来白姨来到我家,还带来一个男孩。”
“嗯。”白昊同动动手指,想牵他的手。
“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还有点排斥,后来相处久了就觉得他们特别好,我愿意和他们成为家人。”
“嗯。”白昊同挪过去一点。
“可是八年前弟弟失踪了,现在连白姨也要走了……”
杨天罗说完这句又来了哭意,赶紧用胳膊挡住眼睛。
白昊同静默许久,拿开胳膊为他擦眼泪,眼神渴望:“我可以当你的弟弟吗?”
杨天罗看向他,嘴唇颤动:“不,你不一样,你是……”
白昊同直勾勾盯着:“我是什么?”
杨天罗语塞,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对方等不到回答似乎有点失落,跳过这个问题:“那你弟弟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