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堤的洪水夹杂着粪便尸体的洪水一路淋冲,干净的水源被污染,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从村庄蔓延到乡上再到镇上,全副武装的官兵驱赶牲口一样的赶着面容枯槁的人群往前走。
“快快,赶紧走快点”。
陛下正在气头上,这会将青州生了疫的消息递上去,青州的这帮官员别说乌纱帽了,命恐怕都保不住。所以他们一致决定,还是照前几年的规矩,把人集中赶到一处关押起来,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
上头下了命令底下自然要执行,就和剥削修筑颖水河堤的钱一样,一层层加码下来,传到最后竟成了要把染了疫的人都烧了以免再往外传。
不论死活!
“这不是造孽吗!”,年轻的衙役心里害怕不忍心下手,“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
“那不然怎么办?圣驾可就在晏州停着呢,真把瘟疫传了过去,咱们就是有十个脑子都不够砍,这样”,老一点的吩咐年轻的衙役,“晚点把咱们带的干粮给他们分了,吃饱了也好上路”。
有耳朵机灵的灾民听到他们的谈话,当下就不干了,“老子就知道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崽种不会那么好心,乡亲们,他们要烧死咱们!”。
“横竖都是死,老子跟你们拼了!”。
“干什么,你们都干什么!”,衙役拿着长刀怒斥“ 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被求生本能支配的人们洪水一样涌向持刀的衙役,有和他们拼命的,有趁机四处逃窜的,衙役们堵住了这边,那边又被冲开,远远缀在后头的衙役长屁滚尿流的往后撤,生怕灾民身上破皮的疮口碰到他的官袍。
饿了不知道多少天的灾民自然不是身强力壮的衙役的对手,眼看带血的利刃越逼越近,走投无路的男人心下一横,纵身跳进了湍急的水流中。
*
颖水下游,一个名叫大雷的村子里,拄着拐的老妇人气喘吁吁的站在一座茅草屋外大喊,“白大夫,江大夫,河里又发现人了”。
她嘴里的江大夫自然就是江篱。
当时听到有人呼救,她脑子里也没想那么多,就想先把人救上来再说。无奈水流太急,冲着她一路往下,天都要暗了才慢慢变缓。她拖着早就昏迷过去的人艰难的爬到了岸边,清除了他口鼻里的污物,正准备给他做心肺复苏的时候,背后突然出现一道迟疑的声音,“要帮忙吗?”。
看江篱一脸警惕,来人放下背篓解释道,“我略懂些医术,要不让我看看?”。
说着他竟要把躺着的人往上提。
江篱赶紧把人拦住,继续按压这人胸腔,按到胳膊都麻木的时候,昏迷不醒的人终于有了意识,但他咳了两声后又昏了过去。
“已无大碍了”,帮忙。。按穴位的人脱下自己的外衫递给江篱,“姑娘家住何处?可用我送你归去?”。
“阿嚏”,江篱打了个喷嚏披上他的外衫瓮声瓮气的问,“敢问公子这是何处?”。
看这人面色和善眼神柔和,江篱觉得他不像是有坏心思,所以就将自己跳水救人一事与他说了,“我本欲去往青州,却不知被这水流带到了何处?”。
“此地已是青州”。
从这人的嘴里,江篱得知自己现下正处在一个名叫大雷的村子。
身边的好心人名叫白苏,是位游医,刚从山上采了药回来。
他对江篱刚才的救治手段很感兴趣,遂邀请她去自己暂住的地方落脚。
“多谢白大哥”,江篱摸摸头发心想,这年头还是好人多啊。
咦?
她的簪子呢?
江篱失落的看一眼平静的水流,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命。
“怎得了?”,白苏问她,“丢了什么东西?”。
“嗯”,江篱扶起昏迷在地的人,“许是被水冲走了”,这会就算想找也没地方找。
“一定是很重要的人送你的吧?”。
江篱迟疑的“嗯”了一声,被河水冲洗干净的脸庞娇美如月下幽莲,白苏心底暗自叹了口气,撕了自己的衣摆递给她,“你的脸,还是挡一下吧”。
这般貌美,又孤身一人在外,实在太冒险了。
“多谢白大哥”。
看她一脸失落,白苏索性与她说起了村子里的情况,“能走的都走了,现在只剩些走不动的,还都生了病,你若是不急着赶路,不如与我一同想想法子。”